时倾蕴出灵力,全覆盖在周围。没有危险,她脚尖轻点,飞到沉睡的蔺舟身边。
江巍仰望苍穹的圆月,比方才见到的暗了一些,轮廓徐徐消失。
心中有了猜测,他吩咐其他的弟子停留在原地,随后自己往花群中心飞去。
时倾蹲下身,查探蔺舟的状况,没有受伤,也并大碍。
她唤了两声,蔺舟却像是睡美人一样对外界毫无反应。江巍翻动着他的眼皮,乌黑的瞳孔泛着淡淡的朱红。
极快地瞥了一眼好似着急的时倾,他开口推测道:“蔺舟应当是入了幻梦,周围的彼岸花长很不对劲。”
时倾偏头,“可我记得,彼岸花是没有使人编织梦境的能力。”
“彼岸花是没有,但是有一种植物却与它长得极为相似的,而且具备致幻造梦的能力。”
时倾想起什么,顿了顿,“你是说朱曼莎?”
江巍点了点头,“没错。若是她将自己隐藏在一堆彼岸花中是极难分辨的。”
彼岸花通常有三个分支,但是朱曼莎却有四个,花蕊花瓣相对于前者来说更密更细,乍一眼望去好似是同一类,实则是两种。
最重要的是,后者开花的时候,是有叶子的。
朱曼莎以吸食人的精气为主,通常释放香味使人在毫无防备的状态才迷离恍惚,而后不知不觉地将人拖入梦中,梦境越长,它所获得能力也就越高。
当初时倾和他们下山历练时,就被它拉进了幻境。
当时她一心依赖仰慕负雪师兄,导致在梦里直接跟负雪拜堂成亲。若不是负雪和江巍来得及时,恐怕她一辈子都不肯醒来。
江巍显然也回忆起当日撞破的场景:少女穿着繁杂艳丽的红色喜服,端正紧张地坐在负雪的房中。
红盖头被人掀开一角,她着了脂粉的眼皮乖巧地垂着,浓密的睫毛轻颤,慢慢地张开,惊愕的眼底清晰倒映着江巍面如死水的表情。
彼时,少年江巍一手掀着盖头,颀长的身体蹦得笔直。他居高临下,将少女的所有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平日素爱打扮,常常违反弟子门规穿着各式各样的裙子,戴着精致又华丽的的首饰,花枝招展地在负雪大师兄面前晃悠。
那眉眼弯弯的神态明晃晃,宗门上下谁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如今成亲,心想事成,打扮得比平日更娇艳。朱唇皓齿,明眸秋水,格外千娇百媚。
“怎么是你!师兄呢?”
看到他时,少女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脸上的惊讶与失望着实刺痛了他的眼。
在宗门里,能被她亲昵唤作“师兄”而不加前缀的,唯有负雪一人。
江巍薄唇紧抿,负气地将盖头丢在地上,无人问津。
“该醒了。”
从梦境中出来,少女还责怪他来得不合时宜,若是再晚些她就能如愿以偿,即使是在梦里。
江巍当时气得冷笑,明明进去的还有负雪,回去之后,她偏生只对他赌气了半个月。
思绪蓦然被拉回,江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倾。
五十年后,她出落得更精致明媚,红唇齿白,肤如凝脂,周身气质淡然如风。眼上时常蒙着一层布,喜怒不言于色。
江巍甚至不记得她的眼睛是何种样子了。
活泼俏皮、天真烂漫、偷懒懈怠、不服管教……当初他用以形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