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颔首一叹,想要出言安慰他,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此时正巧罗凝走过来问道:“长致,鸭子可有蒸熟?已经快到午时了。”
余长致颔首道:“放心吧姨娘,鸭子我搁在蒸笼里了,现转为小火慢蒸,这样肉质才会特别松嫩。”
罗凝慢慢地点头,一望窗外的天色,对余长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萧大人身份尊贵,我们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衫,到店门外等着他,可不要失礼于人。”
说罢,她又叮嘱余长宁道:“长宁,你年纪轻不懂事,待会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开口乱说话,知道吗?”
“好,我一定遵从姨娘的意思。”余长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心头却想:“姨娘只是不让我乱说话,却未让我不说。”
三人在酒肆外等了小半个时辰,便见四名仆役抬着一顶红色的官轿从街口缓缓而来,前面还有一名骑马的带刀衙役开路,虽然没有多少随从,然则一看这架势便知轿中之人非富即贵。
“说不定是萧大人。”罗凝低声提醒了一句,率先走下了三尺台阶准备迎接。
果然,那四名仆役在宾满楼前停下了脚步,稳当当地落下轿子,为首的一人低声说道:“大人,宾满楼到了。”
话音落点,轿帘微微一动被人从里面掀开,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人从轿中大步跨出,一双大袖潇洒一甩,已是站在那里负手而立,炯炯有神地目光望着牌匾上“宾满楼”三个大字,却不说话。
这年轻官员头戴乌纱幞头,身着绯色官服,腰系乌角革带,脚蹬黑色皂靴,不仅身材修长挺拔,生得也是面容冠玉,唇红齿白,尤为俊朗。
“这唐朝的小白脸怎么都生得如此俊俏。”余长宁默默地想了一句,脑海中不由浮现了元宵节晚上遇到的白衣公子。
罗凝走到年轻官员身前盈盈一礼:“民妇余氏罗凝,见过萧大人。”
年轻官员的目光从牌匾上收了回来,默默地打量了罗凝半响,突然笑道:“余夫人,本官觉得你宾满楼的招牌也应该换换了。”
罗凝听他口气不善,芳心不由为之一紧,神态却是镇定从容,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民妇愚钝,请萧大人明示。”
那萧大人负手缓缓踱着步子,看似随意地说道:“记得小时候爹爹常带我来这里吃你们余家的黄金鸭,那时候食客多得还经常坐不到桌子,而且黄金鸭也不是现在这个味儿,看来余老爷过世之后,宾满楼已非以前的宾满楼了,难道还不该换招牌吗?”
闻言,罗凝俏脸微微变色:“敢问萧大人的令尊是?”
萧大人面露傲然之色,朗声回答道:“家父乃梁朝天子儿,隋朝皇后弟,大唐宋国公。”
罗凝娥眉一挑,郑重问道:“大人令尊,莫非是萧瑀萧大人?”
萧大人点头笑道:“不错,家父致仕多年,早已不问庙堂之事,想不到你一个市井妇人倒有些见识,还听说过他的名号。”
罗凝强颜笑道:“宋国公大名如雷灌耳,民妇虽身在市井,然却又岂能不知?”
余长宁见这小白脸傲慢无礼,且言语中对余家和罗凝多有轻慢侮辱,心头不由起了几分怒气。
他对唐史了解虽浅,然而对于凌云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萧瑀,却还是知晓。
萧瑀乃西梁皇族,世宗皇帝萧岿之子,隋炀帝皇后萧氏是他同胞姐姐,因为人骨鲠正直而被隋炀帝疏远,归唐后深受高祖李渊的信任,封宋国公,尚书左仆射,行丞相大权,可谓位高权重。
“然而得罪我姨娘的,管你老爹是萧瑀还是李刚,我都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打定主意后,余长宁心中一动,从罗凝身后大步走至萧大人面前,大声喝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当街出言不逊,可知有罪!”
一语落点,全场皆惊,唯有郎朗嗓音回荡耳畔。
被这突兀出现之人一句莫名其妙的喝斥,萧大人不由愣怔错愕了,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回过神来后,又惊又怒地高声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当街侮辱朝廷命官?来人,将他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