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做多少让步?她并不是特别大度的人,赵曼殊会不会还想让她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她何其惶恐,却又不能任性妄为。
两方都不能伤害的。她不能,绝对不能。
在对方的目光下,钟雾青缓慢而僵硬地点头,“好。”
在话出口的下一秒开始后悔。
如果这世上,能够有拉上对方一起出逃的落脚地,该多好。
——
“不许这样。”
钟雾青说得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口吻。用指尖小心揉着指腹,直到木屑一点点被揉出来,“江妍,不要这样,再用力就嵌进去了,出血很疼的。”
“嗯。”江妍不置可否。微微低头,和她一起看手。
“我说认真的。”钟雾青微撅起嘴轻轻呼气,停歇的空档,说,“别不当回事。”
木屑没了,但钟雾青没有松手。她双手捧着那只手,显得分外虔诚。
“不要把事情想太糟,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
“但我们也只能这样,不是吗?”江妍把问题抛给了她。
她平生第一次对“只能”这两个词生出厌恶,它和很多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等挂钩。存在某种警示意味,告诫她们,只能如此,不可逾越条框,更不要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但钟雾青说,“江妍,别瞎想,不是不要你。”
声音太轻了,好像多提高一分贝,就要被人听了去。秘密只能两个人听见。
江妍被噎了一下,感到心中的淤堵似乎散了些,让她能够从中缓过一口气。
可她又不太信,试探着问,“真的?”
“当然。”钟雾青扬眉笑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江妍心说,平日里骗我的多了去了,除了无伤大雅的玩笑,偶尔也会被她那专注的眼神骗过去。
基于这一点前车之鉴,江妍伸出尾指,“我要你答应我。”
话刚说完,就传来一声轻快的笑,钟雾青嘴角噙笑,同样伸出尾指勾住,回应她。
江妍同她对视良久。那眼睛总是亮亮的,夏夜萤火一般亮。笑起来时微微弯,又变成了水面的银月。
然后听到这双眼睛的主人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下了教学楼,还是和平日一样的路。她们重新并肩走着,好像一切从没变过。
默契地将往事翻过一页,竹林栈道上的对话,湮散在风里,混进微尘融入呼吸中。吸进再呼出,其中的结果已然彼此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