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贝接到汪思继的电话时,已经快十点了。“吴渑云的父亲安排妥了吗?”刘石贝轻轻地问。
汪思继赶紧回答道,“已经住在市人民医院干部病房了,条件是最好的。刘书记,这次要不是你这样做,这一关很可能就闯不过去了。吴渑云那个采访报道,您看了吧,如果报道出去,真的是太危险了……”
“思继,你错了。”刘石贝打断了汪思继的话,“情况绝没有这么简单。吴渑云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汪思继回答道,“他也在医院,刚才他的父亲和姐姐……也都给他跪下了……”
“那上面呢?也都做工作了?”刘石贝追问道。
“做了,都做了,连分社社长都答应了,他说稿子可以缓发。我们给昊州方面也做工作了。华中崇市长听了后非常生气,他说这样的稿子绝对不能让发出来……”
“魏瑜呢?”刘石贝又一次打断了汪思继的话,“他初来乍到,说不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是这样,刘书记。”汪思继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问过华中崇市长了,他说魏瑜书记刚来,还不太熟悉情况,这样的事情暂时不要惊动魏书记。”
“即使是这样,也绝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吴渑云,要继续去感化他,阻止他。”刘石贝继续用严厉的口气说道,“万一这次没有挡住,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那倒下的是上上下下一大片!”
“……刘书记,我太大意了。”汪思继的嗓音分明在打颤。
“你该想到的!官场如战场,大意失荆州呀!”说到这里,刘石贝的口气渐渐地缓和了下来,“思继呀,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吴渑云写出来的那些事情,如果没有知情人告诉他,如果没有内线,他怎么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刘书记,这个我清楚,吴渑云前天晚上,曾专门跟夏中民见过面!刘书记,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他会在这儿捅了我们一刀。”
“我看还是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嶝江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仅仅一个夏中民就能翻起这样的大浪?”刘石贝慢慢开导似的说,“夏中民是需要防范,但夏中民对咱们最主要的威胁,不是现在,而是在党代会、人代会之后。”
“刘书记,这个已经没威胁了,据可靠消息,夏中民将会被调到贡城区当书记……”
“我看不会!”刘石贝再次猛地打断了汪思继的话,“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了解夏中民。你知道夏中民在电视上都说了些什么?他公开表态绝不离开嶝江。”
“但书记办公会都已经通过了?”汪思继觉得不可思议。
“书记办公会你没开过?”刘石贝很耐心地解释说,“何况夏中民拒绝的是被提拔的事。他的拒绝不仅不会有副作用,说不定还会产生更大的好感!你想想,直接任命贡城区委书记都被他拒绝了,那在领导们眼里,夏中民会是一个多么闪亮的形象?所以如果这一次要是夏中民决定不走,对你来说将是一个更大的打击。思继,我想提醒你的是,你现在最大的危险其实是陈正祥,你懂吗?”刘石贝轻轻说道。
对汪思继来说,这句话不啻是一声惊雷。“你说在这个时候,他会支持夏中民?”
“不只是支持,以我的感觉,他们已经联手了。”刘石贝继续轻轻地说道,“咱们现在是腹背受敌,你懂吗?”
“刘书记,这有可能吗?陈正祥得了咱们那么多好处,他就不怕让人掀了他的老底?”汪思继似乎无法相信,“再说他也就那么一两年了,何以要冒这种风险?”
“原来我也这么想,但从这两天的情况看,咱们可能都想错了。”刘石贝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我们也许都轻看了这个陈正祥。别看陈正祥平时木木讷讷的,其实只是貌似憨厚!小事不计较,大事不糊涂,正是他的可怕之处。当他一旦觉得自己犯错了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及时抽身,绝不再越雷池一步。”
“刘书记,我听出来了。”汪思继有些发狠地说,“我大概就只有一条出路了,那就是不能让他们联手,如果他们真的联了手,那就一块儿把他们全都赶出嶝江!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只有拼了!”
刘石贝猛地抬高了嗓门,“说得好!思继!你一定要有信心,即使陈正祥依靠不上,你也绝不是孤军奋战!在我们嶝江目前的干部队伍里,特别是在人代会和党代会的代表里,我已经替你细细计算过了,肯定支持我们的,至少占五分之二。现在还有将近十天的时间,如果我们能再做一些调整,再做一些争取人心的工作,再拉过来五分之一,还是有把握的。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把夏中民和陈正祥区别开来,要分裂他们,瓦解他们,千万不要有意无意地把他们砸到一块儿去。”
“刘书记,我听你的。”汪思继认真而虔诚地说,“你看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我已经做了一些布置。有一点你一定要切记在心,任何一点点失误都不能再有了,就像今天晚上在电视直播栏目上给夏中民递的那些条子,肯定是我们的人干的,简直愚蠢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