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只要不被遗忘,总有一天……”
曲悠端起手中的酒喝了一口,没有说完下面的话。
因为……其实她也是在赌。
她并不确定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但是她已经想了无数遍,模糊地被遗忘在历史的边角,只留下“佞臣”二字,成为永恒的标签,对周檀来说,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盖棺定论,永无翻身可能。
所以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在历史上为他留下众多“疑点”。
没有人比她更懂后世历史研究者的感受,只要有疑点,他们就可以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想尽办法,去探求真相。
真相就在这里。
空白才是恶毒的沉默。
宋世翾思索良久,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应允,又去翻她的那叠书稿。
书稿的第一页,写了她娟秀的四个字。
——白雪长歌。
“师母,那这是……”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曲悠晃着手中的酒杯出神,回忆起诏狱的雪夜中,周檀问她有没有看过自己的诗的神情,微微笑起来。
“什么话?”
“诗歌……比历史更真实。”
宋世翾不明所以。
她写下的东西,只是一篇话本。
以周檀为原型的话本。
主角没有真的名字,只以“白雪先生”指代,在这话本当中,她痛痛快快地将所有真实全数袒露,毫无顾忌。
樊楼的琴声、京华山的鲜血、密室中的眼泪、燃烛楼上永远不熄灭的火光……还有边塞的太阳、瀚海的皓月、城墙上的硝烟,以及前生今世、从来未曾被磨灭的炽热情感。
它们随着被系在古树上的愿望起伏不定,飘拂如同风中的暮烟。
那根红色飘带就在面前的杏花树上。
一切愿望,都会实现,这是神佛给他们的的偏心。
“如今朝中太平,自然不必此时再起波澜,我想托子谦的,是将这话本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