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摆烂”沉默,刘彻更加确定自己真相了,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与刘据并肩而坐,父子相依,握着刘据的手有些颤抖。
他是兴奋的。那是神明啊。试问古往今来诸多君主,谁能得神明关注,谁又能得神明相助?
却又止不住担忧。刘据付出的代价严重吗?头痛是否能缓解,是否可痊愈?缺失的记忆如今看来好似问题不大,可往后呢,会否持续存在,后续会不会再出现别的情况?
更有遗憾。去往仙境、得遇良机之人为何不是自己。若是自己多好。天下谁人不想面见神明,谁人不想见识仙境。
转瞬又庆幸。幸好不是自己。如此他便不必承受头痛之苦,也不必惶恐记忆之缺。刘据年幼,记忆简短,无甚重要。他不同。缺失的部分不可控,其中风险他承担不起。
更重要的是,前往仙境的契机是遭逢大劫,濒死之际才可神魂离体。这种情况简直九死一生,凶险至极。
当初刘据几度高热惊厥,几度气若游丝,侍医忙忙碌碌,费劲心力,一息都不敢懈怠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记忆犹新。
坦白说,他并不愿意自己也经历一回。谁知道他能不能如据儿一般挺过来?
万一……
念头刚起,刘彻心里咯噔吓了一跳,他居然会有此等庆幸,庆幸自己享有利益却不必付出代价。可这个付出代价的人是据儿啊。是他年近三十才得到的宝贝,是他疼着宠着的据儿啊。
自责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刘彻下意识将怀抱刘据的动作更用力了两分。
怀揣着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情,刘彻接下来几天对刘据的宠爱直线上升,不但赏赐了许多东西,还总是拉着刘据说话。不是亲自往飞翔殿跑,就是将刘据唤到自己跟前来,父子俩同吃同住,亲亲热热。
如此数日,朝野后宫齐齐侧目,议论纷纭。
温室殿。
此处是帝王冬日所居避寒之阁,刘据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刘彻的身影。他并不意外,毕竟这几日,日日如此。
在侍女伺候下洗漱完,刘据哒哒往屋外跑去,至得前厅,还未入内,便听里头传来欢笑之声,其间似是还夹杂着婴儿奶声奶气的“父皇”。
一进屋就见王夫人抱着刘闳,刘闳嘴巴一张一合,“父皇”“父皇”一声又一声,没有初学说话孩子的含糊不清,字正腔圆,叫得刘彻心花怒放,一个劲逗弄,而刘闳也很配合,咯咯直笑。
刘据惊讶跑过来:“阿弟会唤父皇了?”
他一出现,刘闳似是见到生人有些害怕,咯咯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过脸投进刘彻怀里。
刘彻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朕今日也是第一回听他唤。这孩子伶俐,说话早。”
王夫人抿嘴:“闳儿已有九个月,差不多是时候了,倒也不算太早。”
嘴上谦虚,心里已然乐开了花,语气里带着几分欣
喜与骄傲。寻常孩子多是周岁左右开口,九个月,确实算早了。不枉她私下费心教。
“今儿早上猛不丁唤出来的,会了后就一直叫个不停,吵着要去外面。
“臣妾还以为他是想出去玩,结果陪他转了两圈都哄不好,直到臣妾试探着提出去找父皇,他才消停。可见父子连心。闳儿这是惦着陛下呢。刚学会说话便急着想说给陛下听。”
这话水分未知,明显有讨好的意味。但刘彻并不计较,反而很受用。尤其话音刚落,伴随着“咿呀”之声,刘闳又是一句“父皇”,好似在附和王夫人一般,刘彻笑声越发爽朗。
刘据凑近,兴致勃勃逗弄:“叫阿兄,叫阿兄!阿——兄——”
一边张大口型,一边去戳刘闳的脸颊,哪知手指还没碰到刘闳,刘闳五官皱起,呜哇哭出来。
刘据:……他有这么可怕吗?
刘据迷茫抬头,眼中一片狐疑:“阿弟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扁扁嘴,不太高兴,他做弟弟的时候多,难得当一回哥哥,竟这般不受待见的吗?
王夫人心里咯噔一下,转瞬笑起来:“大殿下尽说孩子话。你们是亲兄弟,闳儿怎会不喜你。
“闳儿只是年纪太小,有些认生。大殿下往后可多与闳儿玩玩,彼此熟悉就好了。闳儿定然会很喜欢你这个兄长的。”
刘据点头,觉得她说的有理。他这么聪明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刚刚那话也不过随口一提,压根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又欢喜起来:“好,我往后多去找阿弟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