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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纷繁世情33（第1页）

孙有才的倒霉，除了使史婉莲扬眉吐气外，还有一位得利的渔翁也颇为沾沾自喜，那就是冯爱珍。因为无论丰富的资历还是精湛的业务水平，冯爱珍这位老姑娘都是接替孙有才职务的最佳人选。

某一天，正值春风得意的冯爱珍，耳畔忽地传来了史婉莲高跟鞋逐渐靠近的“咯噔咯噔”声。她恍若置身于一场盛大的音乐会中，而那“咯噔咯噔”声就是全世界最动听的旋律，让她忍不住想要随着节奏翩翩起舞。因为她终于发现：史婉莲不是她的克星，而是她的福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不应该再与“小史”为敌，因为她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上的对手。

从那时起，冯爱珍作为“领导”突然对史婉莲关怀备至起来，而且再也没有听到她在踊跃散布有关史婉莲的流言蜚语；甚至当消息不对称者还来向她证实某某某的时候，她矢口否认此前的有关言论，还说如果有人想栽赃陷害她，那么她也不是吃素的，云云。

说来也奇怪，关于秦、史二人的绯闻明明是越来越坐实的“谣言”，却突然之间在生产资料公司销声匿迹了——人人对此讳莫如深，生怕因自己的嘴门没把住而惹祸上身。

而史婉莲突然发现：自从孙有才落马后，浣纱门市部的同事们一下子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他们经常围着她问长问短，夸她这好那好，似乎把她当一只香饽饽一样捧着，生怕这只香饽饽掉到地上惹了一丝丝尘埃。

每当空闲下来时，史婉莲就会对一系列反常现象陷入沉思。

孙有才舞弊案对她而言，简直比小说还小说。她原以为，由于自己心慌意乱，加上时间仓促，最后三道题全部算错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她根本来不及复核一遍，也没有时间把计算结果抄下来。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专门去调查、研究她的答卷，孙有才做了这个手脚，鬼都不会知道。因为，试卷要装入职工的档案袋，不会再返还给答卷人。除非答卷人对珠算结果进行复核后确认是正确的，并且自己作了抄录，那么知道分数后发现有蹊跷，申请调阅、审核自己的答卷，被人做了手脚这个端倪才有可能曝光。

“这次究竟是谁在为我沉冤昭雪？‘据职工举报……’这个职工难道是郭伟明？但看起来不像。难道是因为秦副局长比我自己还在乎这个大赛结果，所以把我的卷子拿去研究后才发现了问题？他这么做又到底为什么呢？仅仅是出于做领导的正义感吗？难道是鲁局出于关心我，要求查看我的试卷，才发现了问题？但不管是谁，我都要感激这两位领导。”她苦苦地思索着。

物资局爆出这一重大新闻，高元健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为表示对爱妻的深切关怀及衷心祝贺，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中特地腾出一天时间，急匆匆地赶回了同心苑，希望为妻子带去安慰与喜悦。

“孙有才显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他居然利用批改试卷的权力来做手脚，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我想勿灵清，生产资料公司怎么会让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担任业务组长？又怎么会放心让他去批改试卷？此人的道德底线荡然无存！你以后务必要对他多加提防，小心他冷不防就反咬你一口。”高元健气愤而忧虑地说道。

“但我真没得罪过他什么呀！他为何那么恨我呢？”史婉莲觉得匪夷所思。

高元健紧锁双眉，稍加思索后说：“你一定在言行中表露出对他的嫌恶或轻视了，他才会那样恨你。男人最恨女人看不起他。这回他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肯定又把账记到你头上了。今后无论如何你都要提防着他！听见没有？”

“哦，他现在到仓库里去了，难不成还会给我穿小鞋？现在冯爱珍好不容易不恨我了，又多了一个孙有才来恨我。我怎么总会遇到恨我的人呢？”

“一个人，有人爱有人恨，不是很正常吗？我姆妈经常讲，对小人要‘佛一样地敬，贼一样地防’。你显然没有敬孙有才，所以你现在只能把他当贼一样地防了。”

“哦……”史婉莲睁着乌黑的双眸，茫然地应着。

高元健深感这次多亏了鲁帆力和秦付国的鼎力保护，才让他的妻子得以躲过小人的险恶暗算。因此，晚饭过后，他怀着感激之情前往鲁帆力家中表达谢意。平时他总是来去匆匆，且往往晚来早走，也未曾好意思去打扰妻子的领导们。现在借助这个难得的机会，他也渴望跟这两位与他实力相当的人物拉近彼此的距离。

此时，鲁帆力正在一边泡脚一边听收音机，王亚宇则在书房里看书。见高元健来访，鲁帆力赶紧揩了脚，起身迎接。

“哈哈！老高难得，坐坐坐！你、我和老秦，自从你们夫妇搬进同心苑那天在天井里站着聊天后，我们三个还没有好好地坐下来聊过天。平时么，我和你通电话也都是长话短说。我这就去叫老秦，让他也来坐坐。”鲁帆力安排高元健落坐后，就趿着拖鞋去叫秦付国。

王亚宇听到鲁帆力出门，就从书房里出来，跟高元健打了招呼，并为他沏了杯茶。

“高主任工作很忙吧？我看你不常回来的。”王亚宇以一种温和、贤淑的语调，与眼前这位虽然不常谋面却并无疏离感的男人聊起了家常。

“是呀，我一天到晚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家婉莲多亏你和老鲁照顾哦，她住在这里我是蛮放心的。”高元健也想趁机多说一些拉近彼此关系的话语。

“我也是一天到晚忙得很，家务基本都是老鲁做的，他的工作相对清闲些，具体工作都是下面几个副局长在做。我们对小史，照顾是谈不上的，她也蛮能干、蛮要强的。我平时观察小史，看她打桶水都是气喘吁吁的，而且蛮容易脸红，是不是她的心脏不太强健？你们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哦，跟王医师说说没关系，我家婉莲的……”高元健未等把话说完，鲁帆力就领着秦付国进了门。

王亚宇又泡了一杯茶后，就回书房继续看她的书。

三个男人聊得最多的当然还是时局，然后就是客套话。

高元健讲了一个他亲自调查的贪污案：池湄供销社查到一个南货部营业员，私自把河豚鱼卖给顾客，结果顾客中毒死了，来供销社闹事才案发。一查，这个营业员通过私卖南货，已经贪污了不少钱。

明显的，高元健和鲁帆力聊得更投缘些，和秦付国之间似乎总有一层隔膜。当聊到史婉莲时，三个男人似乎找到了一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高元健客气地说道：“我家婉莲年轻不懂事，个性强，容易得罪人，全靠二位领导关照！”

鲁帆力用夹杂山东菏泽地区口音的暨阳话热情地回应：“小史工作上很努力的，业务能力强，人也很直爽。她有今天这个成绩，都是靠她自己争取来的，当然也离不开老秦的爱护、关心。工作上么，我不怎么管得到她就是了。呵呵！”

秦付国用苏州普通话礼貌地回道：“爱护、关心都谈不上啊！史婉莲确实很努力，也很争气。呵呵！这次孙有才舞弊案的发现，主要是有职工举报，说改卷人可能存在徇私舞弊的行为。我们本着为每位职工负责的态度，就把每张答卷都查了一遍，结果在史婉莲的卷子上发现了被篡改的痕迹。”

“史婉莲有你们这么负责任的领导，这是她的幸运。趁这个机会，我也想听听二位领导对她这半年来的表现有什么评价？群众对她有什么反映？”高元健谦卑地征询着。

秦付国听后，慢条斯理地答道：“史婉莲总体表现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群众反映主要说她服务态度比较差，和顾客吵架的次数比较多。可能因为她年纪轻，自尊心比较强吧。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鲁帆力喝了一口茶说道：“所谓服务态度差也是要具体分析的，究竟差在哪里？为什么差？笼而统之说一个营业员服务态度差，这是不负责任的。正如吵架不是一个人的原因，为什么而吵架也要具体分析。据我所知，很多农民在排队时出言不逊，往往把无名之火都发到我们营业员身上，对我们营业员是不够尊重的，有的语言甚至是侮辱人格的，这样吵架就难以避免了。”

鲁帆力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我看小史的性情还是蛮温和的，待人也很讲礼貌。估计没有冒犯到她的自尊，她也不会和人家吵。要是换做我家王医师的火爆脾气，估计一天到晚可以和顾客吵架。呵呵！”

“老鲁，我还没睡呢！”王亚宇从书房里喊话警告。

鲁帆力哈哈笑道：“你们看，是不是？总之，老高放心好了，小史没啥问题的。前几天，我和老秦还在商议，估计小史做财务人员会比做营业员更合适，我们打算把她培养成一名会计。你看怎样？”

“那当然最好不过了。说一千道一万，还得有劳二位领导多多关照、栽培史婉莲！你们需要高某做什么，也请不要客气！我能做到的，愿意为二位效劳。”

三个男人又说了一些客气话，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