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轰鸣着驶进隧道,车厢内没有明灯,于是目之所及都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车窗外的雨声也远去了,只听得见车轮在轨道上碾过的碰撞声。
“雨停了么?”没了雨声,一下子安静了些许,路舟雪转头瞧了瞧漆黑的窗外,他视物不受光线影响,车厢内的一切仍旧看得分明,只是车窗外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一时有些疑虑。
“不是雨停了,是进隧道了。”蓝黛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路舟雪顺势朝他看过去,见他不复先前的随性,神色有些凝重。
“进隧道怎么了?”路舟雪轻声问,敏锐地察觉到蓝黛的紧张。
黑猫跳到窗台上,瞳孔放大到极致,同样戒备地盯着黑暗的深处,车厢上不乏有同样戒备紧张的,但更多的乘客仍旧一无所觉地做着自己的事,玩家和Npc的区别就显现了出来。
“目不能视的时候,有些东西就该出来觅食了。”蓝黛一句话说得云山雾绕,但路舟雪能看见,所以大概能懂他的意思。
黑暗里,有个更黑的东西贴着车厢中间的过道歪歪扭扭地爬了过来,那东西路舟雪很难形容是什么,爬行的姿态像只寻寻觅觅的狗,但它本身的外观实在一言难尽。
路舟雪就眼看着那东西顺着过道爬进座位,爬到人脚底下摸索,他忽然就知道了,那东西在找什么——但是比起那不知为何物的东西,他更加好奇那两个离开座位的人想干什么。
那是一个驼背和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两个人似乎采取了一些特殊手段,能在黑暗里视物,他们手里拿着尖刀,放轻脚步悄悄地朝路舟雪他们靠近。
“你听到声音了吗?”蓝黛出声问道,车厢里如墨的一片,不似路舟雪能依靠灵识视物,他什么都看不见,但胜在听力灵敏,能从细微的动静里察觉到些许的不寻常。
正在慢慢靠近的两人闻言紧张地停住了脚步。
“有东西在地上爬。”路舟雪言简意赅,没有说出真话,仍旧装作目不能视的模样静待着那两人动作
靠过道坐着的平头男人头上开始冒冷汗,他感觉有什么湿黏黏的东西擦过小腿滑了过去,像软体动物的腕足,又像爬行动物的舌头。
“看来是循着标记找人的。”蓝黛语气还算轻快,黑暗里的动静并不算隐秘,他能听见,其他玩家也能,因着突如其来的黑暗,车厢异常安静,他同路舟雪说的两句话其他人也能听得清楚。
“哈,或许吧。”路舟雪的声音随着忽然扑鼻的浓重血腥味出现,他似乎很是愉悦,声音里都带上了笑意。
他的话音刚落,个人终端的幽光忽然就在漆黑的车厢里明亮起来,十三个玩家里总有过了好几个副本的玩家,身上总是会带些东西,武器、药品、照明工具什么的,这就派上了用场。
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其他玩家自然也纷纷拿出了各自的照明工具,一片漆黑的车厢逐渐明亮起来,至少能够看清东西了,但那在人脚底爬来爬去的东西却不见了,连带着动静也消失了。
“去哪了?”玩家们躁动起来,对于那个自始至终没能看清面貌的东西感到烦躁不安。
作为Npc的乘客们也心中惶惶,游戏是属于玩家们的游戏,但游戏里恐怖的怪物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甚至于因为无所知,他们比玩家们要更加恐惧。
“血……好多血……”有人带着颤意的声音中气不足地响起,此时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神经,他这么一喊,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
“怎么了?”蓝黛先声夺人,就成了一群慌不择路的人的领袖,玩家们也好奇情况,又怕沾手惹上什么麻烦,此时有人做出头鸟,他们自然乐得袖手旁观。
蓝黛转头一瞧,此时恰好列车出了隧道,明亮的天光从车窗透进来,所有人瞧着眼前的画面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也不奇怪喊出“好多血”的那人为何会怕成那样了。
只见路舟雪旁边的空座位上都是血,绵延到地上,然后拖拽着铺满了整条过道,最后隐没在车厢尽头紧闭的门缝里,这样凶杀案一般的场面,只说是血多,大概有些过于保守。
平头男人瞧见这样的场面险些没背过气去,那满是鲜血的空座位就在他对面,一想到方才一片漆黑时,出事就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他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谁、谁出事了?”一个不知道是玩家还是Npc的人满脸恐惧地问,“他还活着吗?”
这样的出血量,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谁也没有说出口,倒是蓝黛嬉笑着开了个玩笑:“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没看见尸体,姑且当他还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