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证实了谢青鹤的想法,迁西侯与焦夫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怎么可能毫不了解对方?焦夫人想要隐藏的秘密,迁西侯都心知肚明。这夫妻俩是否故意装作不和不能肯定,但是,他俩肯定有利益相关处,彼此能达成一致,互不背叛。
原时安着急知道旧如意的真相,上前施礼,问道:“还请谭前辈指教。”
谭长老的目光落在了谢青鹤身上。
打从谢青鹤进门来,谭长老看着他的目光就隐带不善,这会儿谈到旧如意的真相,他不看焦夫人,反而来看谢青鹤,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事不对。
原时安更有些摸不着头脑:“此事与先生有什么关系?”
旧如意的秽物中有一样是原时安的脐带血,原时安比蒋英洲年长,这件事就绝对不可能跟谢青鹤这幅皮囊扯上关系。何况,京城和江南隔着千里之遥,原家和蒋家不止隔着门第贵贱,还有实际距离上的间隔,两家哪里搭得上?
这时候谢青鹤无奈地笑道:“谭长老,我说您今天怎么看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都看我不顺眼。思来想去,只怕也只有这一点可能了。您看,我祖上三代都没有施家的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施祖的血裔早已遍布四海。八代之前的祖宗,于我也不知道是外了多少辈的外祖,哪里就认得?”
话音刚落,焦夫人原本强撑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泄了,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在此之前,她一直保持着冷漠嘲讽的姿态,不管谢青鹤如何提点告诫,她都始终不搭茬。显然不是她不知进退,而是不肯受诈——在她看来,如果谭长老已经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来盘问她?
直到谢青鹤说出“施家、施祖”的字句,她才知道,谢青鹤所说的一切都不是诈她。
他们是真的知道真相!
“一来我与她根本就不认得。二来就算认得,我跟她的关系早就出了五服,见面连个亲戚都算不上。三来……您看看我,再看看她。我是资质奇差,不是修行的材料,可就算资质再差,若我师父想要教我功夫,也不至于十六年都没有练出一丝真气——是真的没教过我。”谢青鹤替自己辩解。
他拿着谎言说得一套一套的,骗人也不打草稿。他没修行是因为他今生修知道,不提知道这一茬,他才来了几个月,就凭着蒋英洲的废柴天资,他哪怕日夜苦练也确实练不出一丝真气。
然而,他给自己弄了个施菀泽后人的招牌,就解释了他所有见识的来历。
焦夫人见识有限,可见她师父没有教得很认真,没有修为真气是应该的。
谢青鹤见多识广,对寒江剑派各色知识如数家珍,却依然没有一丝真气修为——那就是他的师父讲规矩,恪守宗门戒律,只把经验见识传承给徒弟,实修的功夫半点儿都没教授。
反衬着焦夫人的师父就很不讲究了。
甭管焦夫人的师父怎么教的,教出她这么个害人离魂的徒弟,就是大错特错。
“焦夫人,施祖法脉缘于寒江剑派,不是什么早已式微消失的平门小派,你既然知道火烧成渊阁毁灭证据,又怎么敢妄图瞒天过海,用世俗侯门的家务混淆搅扰谭长老的视线?谭长老只在乎是谁用寒江剑派的法术迫害百姓,对迁西侯府的家务根本就没兴趣。”谢青鹤进一步逼迫焦夫人。
谢青鹤本就是胡编乱诌的身份,蒋家跟施菀泽没有半点关系。
他也担心这事再磨蹭下去,谭长老要拿他来施展血缘法术,证实焦夫人施家后裔的身份。
焦夫人很可能是真的施家血裔,他是个冒牌货啊!明明是来抓焦夫人的马脚,闹不好把自己的谎言拆穿就很难看了,所以,谢青鹤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赶紧自爆身份,快刀斩乱麻。
焦夫人拿起身边的茶杯,倏地朝着迁西侯砸了过去。
迁西侯本是坐在堂上,被砸得狼狈起身闪避,尴尬地问:“毒妇,你这是作甚?”
“因小失大的蠢货!”焦夫人恨得牙痒痒。
焦夫人有极大的怒气,只是当众砸了迁西侯一个茶杯,也没有失态到人前吐露详情。
她如此气急败坏地骂迁西侯因小失大,是为了哪一件事?不止谢青鹤在想这个问题,原时安与贺静也逗困惑于此。谭长老嘿嘿一笑,对焦夫人说:“你与他两个,谁是蠢货且不一定。”
谢青鹤已经把谭长老的能力吹上了神坛,焦夫人也深信了谭长老掌握了全部真相。
被谭长老提醒了一句,焦夫人突然醒悟过来,愕然道:“原崇贤,你是故意的!”
贺静一直在冥思苦想,突然福至心灵,跟原时安打眼色,小声嘀咕:“成渊阁。成渊阁没有烧起来,有人去救火,只有院墙那边燎了起来,你住处都是好的。要不然就让先生找到旧如意了?”
这是焦夫人整个计划里唯一的破绽。
能够把原时安和焦夫人连起来的唯一线索,就是那把旧如意。
如果谢青鹤带着原时安、贺静逃走之后,迁西侯府一把火将成渊阁烧成白地,线索就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