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龙先生经过礼拜堂,走出教会,在单行道的巷子里慢慢走着。沿路都是很大的房子,不知从哪里传来小提琴的琴声,应该是小孩子拉的吧,还没脱离噪音的阶段。骑着自行车的老婆婆从后方超过我和龙先生,听得到远处汽车的喇叭声。
我在等着龙先生开口。
*
从十五岁开始,我就在少年管教所和少年监狱进进出出。快到二十岁的时候,我加入了老家的某个帮派,成为一名合格的黑道分子。不过我的工作只是负责讨债、接听公司电话和打扫等杂事。
一开始,我为成为合格的流氓而感到高兴,但是习惯以后,就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因为说穿了,我只不过是被差遣做跑腿的。生活立刻变得很无趣,令人感到郁闷。就在我非常厌倦的时候,刚好我惹了一点麻烦,必须离开老家。于是我来到了东京。我是和一个在博多认识不久的十九岁女孩一起走的。
即使来到东京,我也一点都不想认真工作,要做的话,就只有做黑道。我让女孩去工作,自己每天游手好闲。
大约过了半年,我在新宿的街头碰到一个叫做古贺的男子,那是在博多时曾经和我一起混的人。古贺在东京某个帮派里负责走私冰毒,也就是安非他命。我透过古贺的介绍,成为帮派的一员,得以开始经手安非他命。
我加入毒品买卖后,在博多时想象不到的大笔金钱在我眼前来来去去。我心想东京和博多的规模还真是不一样。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了大人物。
我第一次被关是在两年后。在交易的现场被抓,被判处一年十个月的有期徒刑。那个女孩在我被捕的同时就和我分手了。
我二十五岁出狱后,立刻回到了帮派,又开始毒品走私。
当时的帮派从名古屋的批发商购入安非他命,这个批发商是住在日本的韩国人,他从韩国私自生产毒品的帮派买来安非他命,再卖给我所属的暴力集团,也就是中间商。中间商再将安非他命分装后卖给零售者,可以从中获取巨大的利润。帮派虽有规定禁止使用安非他命,但是那当然只是表面上而已。
我负责的工作就是到名古屋拿钱交换安非他命,再回到东京指定的饭店,将钱交给等在那里的男人。男人拿到钱后,从另一个房间拿出安非他命给我,之后我再带回东京。这是固定的流程,工作很简单。我在东京也可以独当一面地赚钱,应该感到满足了,但是我觉得没有丝毫乐趣。
我确实可以经手大笔金额,但那些钱都是帮派的,我连一毛钱都不能碰。仔细一想,其实这跟我在博多时是一样的,我只不过是帮派的跑腿而已。
不过我也没自信如果脱离帮派的话,一个人是否能找到赚钱的方法。一旦目睹过好几百万的赚钱方式,就无法再为了十万、二十万铤而走险,做些蠢事。度过了无数个郁闷的日子,我终于也开始使用安非他命。
第一次注射安非他命时的情形,我还记得很清楚。安非他命成瘾的人为什么会花好几万在那种东西上,以前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我自己试了以后,才终于了解。注射了安非他命,人会变得神清气爽,自己就像是万能的上帝,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不足为惧。后来我才听说,安非他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政府让神风特攻队员服用的。这种药连对死亡的恐惧都能消除。
当然安非他命对身体并不好,即使一开始是因为好奇心,一旦服用过一次后,就不能自拔了,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戒掉的。药效发作时非常舒服,但是一停药就很难受了。
那是当然的。
因为安非他命并不是为身体带来能量,而是将体内其他部分未使用的能量激发出来的毒品。一旦停药,副作用就来了。全身倦怠无力,一点点小事也会生气,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无趣。感觉自己就像在地狱里一样,为了摆脱这一切,就要继续注射。这是恶性循环。
渐渐地,即使注射安非他命也变得不像刚开始那样可以得到快感,于是就增加注射的次数或用量。当中毒越来越深后,停药就会加倍痛苦。
刚才我提到的那个叫作古贺的男人,后来也因为安非他命中毒而引起心脏麻痹死亡。但是他增因为停药而痛苦得在地上打滚,他也为幻觉而苦恼。虽说是幻觉,但是听说本人而言却像是现实般栩栩如生,甚至会产生被外星人追逐或是从墙壁跳出妖怪的愚蠢幻觉。
……还好我在尚未那么严重时,就已经被关进牢里了。
我们言归正传吧!
我之前已经说过我开始用安非他命之前的事吧!
有一个男人好像算准了时机来接近我。
他是厚生省的缉毒官——麻药G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