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维希小姐。”
路德维希笑了笑,掂量了一下四周可逃跑的路线,手垫着裙摆,在他身边坐下来。
“你为什么在这么偏的地方看书?”
他微笑了一下:“我们被限制行动,而在考文特花园剧院,只有教堂钟楼和这里,能看到最美的日落。”
她心里咯噔一下——装运佐久间相子尸体的钢琴,就是在太阳快落山时送到的。
“真有情调……日落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她不动声色地问,但上原二郎只是笑了笑。
她双手撑在身后,偏头去看上原二郎,拉起了家常:
“我的东方名字姓氏是李,按你们日本的习惯,你可以叫我李chan。”
上原二郎:“为什么是‘李’?”
路德维希笑眯眯地说:
“因为我喜欢老子李耳呀,太喜欢了,就想把自己的名字,冠上他的姓氏。”
“冠上……他的姓氏吗?”他垂下:“的确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风吹拂过长发,远处飘来草木叶子的清香。
路德维希学着他背靠柳树,微微偏头,就可以看见上原二郎先生的侧脸。
一如夏目贵志,清秀而贵气,透着浓浓的书香气息。
她喜欢身上有书卷气息的男人。
尽管,这个男人,刚刚用残忍的手法,杀害了自己深爱女人。
她仰头,望着天边被星光照亮的微云。
“我以前去过日本呢——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就是雪国,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上原二郎重新打开书,翻了一页,道:
“这是《雪国》里的描述吧。”
路德维希耸耸肩,毫无被抓包的愧色:
“好吧,我没去过……我只看过日本的小说。”
“飞蛾死在窗台,满山遍野的巴茅草开着白花,冬天的雪覆盖黑色的木头屋顶……”
说到家乡的草木,上原二郎嘴角边带着细微到不可见的笑意:
“这是冬天的宇田川,相子是静安县人……她一定想不到,最后,她的生命会断送在异国他乡。”
路德维希垂下眼睛:
“上原二郎先生,虽然有点突兀,但我很想知道……”
她不经意一般地说:
“你觉得,是谁杀了佐久间相子小姐?”
上原二郎狭长的丹凤眼,毫无波澜:
“我之前也在意过这个问题,但如今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相子,不会在意这些。”
他平静地说:
“还记得《雪国》里的叶子吗?她从二楼跳下来……因为失去生命,而获得自由。”
路德维希顿了一下:“您真的相信,由死亡带来的自由,是自由吗?”
“为什么不是呢?”
上原二郎又翻了一页书,书页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无论相子在哪里……我总是和她在一起的。她或生或死,这一点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