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X国因其位处偏僻之地,远离城市喧嚣自成一派,保留着最原始的自然风貌,一向被称为人间天堂。
广袤无垠的草场此起彼伏绵延千里,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阳光穿过淡薄的云层直射到碧色草坪上,伴着微风拂过,如波光粼粼般泛起层层涟漪。成群结对的牛羊或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眯起眼睛晒着太阳;或自顾自地在其间穿梭,享受这一悠闲静谧的时刻。
牧羊人忙里偷闲,牵着儿子的手坐在一棵大槐树下纳凉,吃着妻子中午才烤好的浆果馅饼,好不快活。
爸爸,有个人在那儿躺了好几天了,一动不动的,不会是死了吧?男童皱起一张小脸,依偎在父亲的怀中,奶声奶气地说道。
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牧羊人站起身,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仰躺着一位少女。如墨的黑色长发随意地铺在草地上,偌大的草帽扣在脸上将五官遮得严严实实,露出的一截脖子如天鹅颈般修长雪白,身穿一套黑色劲装,窈窕的身姿若隐若现。从身体规律的起伏程度来看,她应该只是睡着了。
牧羊人自觉地收起探寻的目光,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勾起唇角:那位姐姐只是有点累了,在睡觉呢。好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男孩努努嘴,觉得有些新奇,但又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只得耷拉着脑袋悻悻地跟在父亲身后踏上回家的路。那个黑色的身影久久在男孩脑海中徘徊不散,他想,那个姐姐可能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要是明天还能见到,一定要分点妈妈做的馅饼给她。打定主意后的男孩兴致又高了起来,一路上蹦蹦跳跳得像个可爱的兔子。
手机忽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将熟睡之人从梦中吵醒。躺在草地中的女子悠悠地睁开眼眸,一双明亮的瑞凤眼难得流露出几分混沌之意。她坐起身子,揉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慵懒地抬起下巴,感受着夕阳前最后一束温暖的阳光。
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大有不接不休的架势。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莫离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滑动界面:喂,哥?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丝刚睡醒后的沙哑和软糯。
醒了?飞机马上就到,赶紧回来。手机的另一端是莫离的亲生哥哥,莫流。此时的他正坐在办公室中,顶着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某人如炬的目光给自己的小妹打电话。
知道啦。电话猝不及防地被莫离挂掉,莫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神却毫不掩饰对妹妹的宠溺和思念。
阿翊,阿离她马上就会回来,你不用着急。收起手机三分钟有余,沙发上那个英俊的青年却依旧望着自己出神。莫流无奈地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素来无情的桃花眼中浮上一层暖意,他略微颔首就起身迈着矫健的步伐离开了。
啧,明明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却还故作矜持。就为了听她说两句话,竟还要驱车百里求他去给妹妹打电话,还美其名曰不想打搅她,委曲求全的样子像个被丈夫抛弃在家的小媳妇。
有时候莫流真得很想敲开好友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长的,在外叱咤风云威震四方的黑道家主怎么在自己的小妹面前就畏手畏脚的,搞得妹妹像是什么洪水猛兽。
莫流摇了摇头,再度为深陷情网的好友扼腕叹息。
爱情这杯酒,真是谁喝都会醉。
仇翊,仇氏现任当家,现年28岁。而仇氏则是Y城黑道家族的最高统帅,几乎垄断着各种黑色、灰色产业,甚至肩挑一些重要的白色商业,从军火赌博烟酒再到色情娱乐场所,正规的非正规的都有所涵盖。不涉毒,大概是仇氏家族仅剩的最后一点良心。
仇氏一家独大的局面离不开几个家族的共同支持。当年,仇、莫、颜、池、萧的老一辈人一起打拼,将整个Y城一网打尽。五族鼎立的平衡局面持续许久,但终是被下一代的兴衰不定打破。仇家一骑绝尘,成为多数人的信仰,被拥戴成帅,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其他家族也各自承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共同守护他们的天下。
时过境迁,各大家族开始分崩离析,其中仇莫颜三家关系走得最近,池家中立,而萧家隐隐有独占鳌头的心思。在仇氏的上任当家人遇刺身亡后,年仅24岁的仇翊登台上任,成为最年轻的仇氏掌门人。仇氏一族的旁支开始蠢蠢欲动,连带着萧家的野心也愈发膨胀,打算趁仇家内忧外患之际彻底上位。
然而,他们到底是小看了仇翊。本以为不过是个空有一副好看皮囊的花瓶,暴露出的本性却令人闻风丧胆。沉稳不迫、杀伐果断,仅在两年内便打消了所有人的质疑,坐稳了本就属于他的位置。其雷厉风行肆意妄为的手段甚至远超其父,不知不觉中,萧家再次被打压至谷底。
又一个两年过去了,Y城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而新的波澜正在暗处涌动。
此时,那个骇人听闻的仇翊正坐在自己宽敞明亮的书房中平和地处理着书桌上的文件。熨烫妥贴的白色衬衫和笔直的黑色长裤,明明再简单不过的搭配在他模特般的身材上却愣是穿出红毯走秀的效果。随意挽起的衣袖露出精壮的手臂线条,凸起的青筋盘亘其间。修长的指尖把玩着一支鎏金色的钢笔,动作优雅又性感。硬朗的头发垂下来半塌在额间,刀削般的脸庞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考究的金丝镶边平光镜,遮去桃花眼中一半的戾气,显得儒雅又斯文。
管家黎叔敲开门便看到这副美人静坐的画面,赏心悦目却又不由地感到几分孤寂和悲凉。先生从莫宅回来后便在书桌前坐了一下午,但是书桌上摊开的文件连页数都没变过。他无奈地轻声道:
先生,晚餐备好了,夫人刚刚回来先上楼沐浴了。
仇翊确实发了一下午的呆,耳朵紧紧地听着走廊中的脚步声,却始终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道,他有些失望。但当从管家口中听到夫人二字时,浓密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指尖微微一抖,钢笔不慎在纸张上晕开一团浓黑的墨迹。
先生?管家恨铁不成钢地唤了一句失魂落魄的某人。人都回来了还在这儿隔空思念个啥,能不能坦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