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循退出去之后。
柳喜为王青仪松下发髻。
王青仪拿着篦子梳了一会儿,就把篦子塞给柳喜,自己闭上眼睛养神。
“娘娘。”柳喜轻唤一句。
“什么事?”王青仪懒懒地看了眼柳喜。
“我有一事不明白,萧家既要拖您下水,又要抢云家的姑娘。我担心萧家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才使得他们如此迫切,根本没有深思熟虑就动手?”
“嗯……是有这个可能。”王青仪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皇后的头冠沉得很,一天下来她的脖子都僵住了。
“但是可能性不大,”王青仪拍拍柳喜的手,让他给自己捏捏肩,“如果萧家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皇上早就跳起来,哪还有心情天天捧着云太傅的绝笔长吁短叹。”
“我猜……萧擎是怕了。”
“怕?”柳喜疑惑地问道。
“他这些年人参燕窝吃的越来越多,五谷蔬果越来越少。太医署的脉案记着,上个月光是消食喝得六磨饮子就开了六副。”
“您是说……”柳喜一边问,一边从外间端进来一盆洗漱用的热水。
“云太傅病逝,尽管有其郁结于心的原因。可萧擎比云太傅大了一十七岁,纵使他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里不免也要犯嘀咕吧。”
“可是萧家还有萧贵妃……”柳喜将丝质的巾子浸湿,绞干,递给王青仪。
“萧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争气。只是萧擎花大力气培养她们,是为了给萧家拉助力,不是给萧家下决断。”
王青仪用热巾子敷眼睛。
“萧琴儿这人外强中干,皇上纵容她,才让她能在宫中作威作福。只是……”
王青仪从柳喜手中接过一条新的冒着热气的巾子。
“如果你是三皇子,明天就要登基,你要怎么做?你会将萧贵妃迎进上阳宫做太后吗?”
柳喜摇摇头:“我会说萧贵妃悲恸成疾,将她送去西山庙中养病。”
“错了。”王青仪伸手让柳喜将她扶起来,“萧贵妃思念过度,追随先帝而去。新帝悲痛欲绝,诸臣上奏,为表萧贵妃以死殉节,追封其为太后,内外命妇前往西山为其念经祈福三日;翰林院写贞妃赋、节妇歌,广为传播,大家称颂。”
王青仪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哪怕萧琴儿活着的时候一天杀一个宫女饮血食心,都不会有人在意了。那些原本骂她妖女毒妇、不守妇道、狐媚惑主的老东西,也会为她摇旗呐喊,称颂她是妇德表率,一个个捶胸顿足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不能舍了高官厚禄,自尽殉节追随先帝而去。”
“新帝有一个名望高洁的母亲,自然也就是个仁心仁德的皇帝。”
柳喜为王青仪端上一盅安神汤。
“连带着萧家也能水涨船高,有这样的姑姑,萧家的女儿岂能做不得皇后?”
王青仪将汤碗捧在手里,也不着急喝。
过了半晌,她嗤笑一声:“我倒是忘了,萧嫄可做不了皇后。皇后之位是萧家用来讨好云家的。”
随即她又沉默下来。
“我倒是忘了……”
她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笑容:“要说这件事,谁是渔翁得了利,可不就是萧擎为老三选的那位皇后,云家的云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