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笑棠一拱手,“钱掌柜,我们两兄弟初到上海,承蒙您仗义相助实在是感激不尽,山不转水转,钱掌柜的这份恩情我们记在心里,也请您给上面带个话,如果我们兄弟侥幸能在上海站住脚,今天所赐一切必将十倍奉还!”
说完,他深施一礼,抓起包裹,提上行李,带着大头扬长而去。
钱掌柜跟着走到店门外,眯着眼睛目送林笑棠二人远去,眼前这个年轻人忽然让他的心头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个戴着礼帽穿长衫的男子走近钱掌柜,“就是他们两个?”
钱掌柜没回答,只是点点头。
长衫男子对着旁边一努嘴,马上有一个黄包车夫和一个挽着篮子的小贩跟了上去。
林笑棠一边走一边安抚气鼓鼓的大头,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了身后的跟踪者。
闸北是上海的贫苦百姓聚集区,弄堂、小巷阡陌纵横,外地人置身于其中,要不了多久就会迷失方向。弄堂两边房子的窗户中伸出长短不一的竹竿,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随风摆动,就像万国国旗展览会。
林笑棠不动声色的买了一笼包子,大头眼睛发亮,一把抢过纸袋,塞进嘴里一个,林笑棠漫不经心的一边吃包子一边和包子铺的老板打听所在的位置,眼角却迅速的闪过身后,不远处,黄包车夫和小贩神情自若的停在路边。
林笑棠和大头向前走了一段,林笑棠一眼看见两个行商模样的人走进一家路边的小旅馆,他用胳膊肘捣了捣大头,“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船,又走了老半天,今天咱们就在这儿住下吧,晚上商量商量下一步的去处。”林笑棠说话的声音很大,又偷偷用眼神向大头示意身后。
大头心领神会,立刻欢呼一声,“行,就住这儿了,这两天可累死我了,晚上得弄壶酒解解乏!”
看着林笑棠两个人走进旅馆,黄包车夫对着小贩使个眼色,就径直将车停在了旅馆对面的小巷口,小贩则拐着篮子走进了旅馆。
林笑棠看着两个行商登了记,直接上了二楼,就和大头来到柜台前,特意要了行商隔壁的房间。临来的时候,军统给了一些资金,白起也给了一些,虽然不多,也足够两个人在上海一个月的花销了,所以目前暂时不用为钱发愁。
小贩一边倚在旅馆的门口叫卖,一边看着林笑棠两人进了二楼的房间,这才在旅馆老板的驱赶声中离开。
一进房间,大头就一头扎在床铺上舒服的呻吟起来,林笑棠则走到窗户边,扳开一条缝,看着楼下弄堂里的动静。
小贩走到黄包车夫的身边蹲下,两个人好像互不相识的样子,但嘴里都在说着什么,少顷,黄包车夫拉上车,转身离开,小贩则在旅馆对面扎下根来,心不在焉的叫卖,眼睛却死死盯着旅馆的大门。
旅馆的一楼便是一个酒馆,除了招待住客还有附近的居民,到了晚间,竟然是座无虚席,热闹的很。
林笑棠和大头就坐在酒馆门口的一张桌子上,酒馆虽然很简陋,但菜肴倒是地道的本帮菜,大头左右开弓,满嘴是油,林笑棠则轻呡着温热的黄酒,慢条斯理的吃着菜,眼角的余光却在不停的搜索着周围的人群。
门口的小贩已经消失,说明盯梢的人已经交班。林笑棠一边和大头说笑,一边不留痕迹的打量周围,终于被他发现了端倪。
酒馆楼梯旁的桌子,坐着一个林笑棠熟悉的身影,虽然换了衣服,但还是被林笑棠一眼认出,正是那个黄包车夫,此时的他,多了一副眼镜,先前的短衣襟也变成了长衫,俨然一名教书先生。
还有两个食客也引起了林笑棠的注意,他们虽然也在吃饭,但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林笑棠他们这边,但看他们的情形仿佛和黄包车夫并不是一路,这让林笑棠不由暗暗加了小心。
清晨时分,隔壁房间有了动静,林笑棠从床上一跃而起,趴在门边偷偷向外看。隔壁房间的门开着,两名行商已经起床,一个正在收拾行李,另一个则下楼结账。
林笑棠赶忙叫醒大头,大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要抱怨,却被林笑棠捂住了嘴,“别吵,就按我们昨晚说的办!”
不一会,那名结账的行商上了楼,走进隔壁房间,林笑棠推开门,看看四下无人,冲身后的大头一点头,蹑手蹑脚的出来,径直走进两名行商的房间。
两名行商一愣,林笑棠却竖起食指,掩上房门,笑呵呵的对两人说:“两位大哥,咱们商量笔生意行不?”
旅馆门前,昨天的小贩摇身一变成了小吃摊的老板,带着一个伙计在卖豆浆油条。他刚刚接了黄包车夫的班,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监视着目标。
从旅馆里出来两个行商,时值初夏,这两人还穿着破旧的棉袍,一脸胡须,刚一到小吃摊,一股酸臭的汗味就扑面袭来,小贩不由得一皱眉,捏着鼻子帮他们两个盛了豆浆,鄙夷的看着他们两个狼吞虎咽的吃完,就连他们递过来的脏兮兮的零钱,小贩都没敢接,让他们直接丢进了钱箱。
看着两人的背影,小贩嘟囔了一句,“乡毋宁!”
走过两条弄堂,察觉身后再也没人跟踪,林笑棠才长嘘一口气,摘掉头上的皮帽子,大头则干脆扯掉身上的棉袍,“操,这味道差点没把我熏死!就这也值十块钱?”
林笑棠点点头,笑了,“甩掉身后的尾巴,绝对值!”
大头反身问:“接下来呢?”
林笑棠眉毛一挑,“还用说,直接杀奔租界,开启我们争霸上海滩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