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最高法院为防ATT过度膨胀,垄断电讯业,要求该公司将业务分拆为七家公司。Bellcore是这些人们昵称为小贝尔(Baby Bells)的七家公司的联合研究部门,它的总监与我联络,邀我出任他的顾问。我与贝尔实验所及其研究与开发部的一些工作人员颇有渊源,但因为彼此是竞争者,素无来往。我欣然接受这份工作。研究总监知道我已离开ITT,并快将成为大学校长,故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才特地邀我出任这职位。我也欣然接受,众所周知,在贝尔实验所工作的都是一流的科技人才,我本是外人,现在却可亲身认识其研究文化和方法,体会是什么令这家实验所成为美国最受注目的研究机构。
我有三个月时间深入认识实验所的研究人员,了解他们的目标和困惑,以及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并分析管理上的种种问题。这工作开拓了我的视野,对我日后成为技术顾问也有所帮助。
在评估报告中我指出,研究总监在组织研究队伍时,须年轻才俊和富经验的领袖并重,他们在各自的专业范畴内都应是顶尖分子,但年轻专家们都应有创新的意念,他们的研究计划都需具有长远的发展可能。其后的发展也确是如此,所有具创意的计划都日趋成熟,可以推动公司大事发展。可惜的是,管理层得不到所需的庞大资金,不少计划都要中途放弃。看来,太多鸿图大计在同一时间推行也可能带来问题,必须审慎筹划才行。
结束Bellcore的顾问工作后,我和研究部的关系变得更为密切,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其中几位,我在数年后设立讯息工程学系时,聘为系内的教员。他们丰富的经验,大大有助于课程的改进,使学系的学术水平获得世界确认。
现在想来,迁回香港的准备应该可以计划得周详些。在香港时我已知道,重要职位的招聘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其实西方国家的做法也差不多。一家公司如果要找一名行政总裁,通常都是先锁定目标,试探他转投的可能性,然后利诱他,说服他接受新职位。虽然公司会出招聘广告,但只有一个申请者肯定会获聘,尽管也许有其他人更适合这份工作。
我早就应该知道递交申请书的结果,也因此在早几个月前就应该把我们的房子在房产高峰期时卖出,将我们的家私全送给别人,住进旅馆,无牵无挂地等待回港的一天。
可是,我们的房子是在我们迁出后几个月才卖出,那时房产价格正在下滑。还好,在卖出房子的三个星期后,房价才跌到了谷底。我们从没想过申请大学校长职位实如探囊取物,甚至完全忘记了申请这回事,事前全无预算。
在1985年,我曾在德国史图加特的西门子公司做过一年工,我的儿子初出茅庐,仍住在家里。他能与我们同住,我很高兴,虽然他不算是个爱打理家务的年轻人。女儿明淇在新泽西的贝尔实验所工作,也在那儿定居。1985年冬回到美国,第一件事便是给美芸安排割除子宫瘤手术。这年圣诞,各散东西的一家人难得在家里团聚。但未来几年,我们还是要远隔重洋,各散东西。
美芸手术康复,立即就要报读附近Fairfield College的一个春季课程,她总喜欢不断进修学习。明漳受朋友怂恿,准备在1986年秋季入Brown University,攻读电脑工程硕士学位。他获得学士学位时雀跃万分,曾严正宣布:“感谢上天,总算读完了。从此以后我再不要考什么试,我再不要读上去。”要不是友伴鼓励,我们身为父母的根本起不了作用,我得感谢他们。
Chapter09 出掌中大(5)
在生活一切步上正轨之际,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我不无忧虑,我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中大方面时常给我电话、传真、邮件,甚至派专人到访,都减轻了我的不安,在正式就职之前,我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大学的生活和事务。
在一个明朗的秋日,我抵达香港启德机场,就任香港中文大学第三任校长。美芸和我在机上睡得安稳,准备好与前来接机的一众要人相会,他们包括副校长、教务长、秘书长、财务长和图书馆馆长。这是殖民地时期香港的官式礼仪,我们从头等舱座位起来步向过道,即有礼宾人员指引我们来到就泊在飞机旁的一辆汽车前。汽车把我们载到贵宾室,那里早有不少人等候迎接,尤其难得的是,那还是清晨时分。室内布置体面,有足够的沙发让大家都坐下来喝茶聊天。与此同时,已有人拿我们的护照去办过关手续。从贵宾室出来,司机已在等候,我们的行李也安顿在行李箱内。新闻媒体也来了,镁光灯闪个不停。就这样,我们翻开了生活新的一页。
校长府位于主校园对面的一个小山上,门前的车道,相信是香港通往私人住所最长的车道,守卫遥遥望见我们的车子,便打开门前铁闸,我们的管家也在迎候。他将为我们打点家务,并负责家居用品的添置。我们后来才发觉这安排有点不大方便,但当时我们只能接受为我们准备的一切,生活方式的突然转变,也颇令我们有措手不及之感。
校长府是山上唯一的住宅,在林荫苍郁的半山,一不留神便察觉不到树木丛中的那条车道。只有一块刻上“汉园”二字的小石碑,标示附近有住宅。大宅建于20世纪60年代,属50年代加州式设计。楼下饭厅可容十六人同台用膳,旁边的客厅十分宽大,可供多种用途。我们时常邀请三十至五十位教职员和客人,或是整个学系的教员和家眷来进行各种活动。膳食多采自助形式,客人可随意在饭厅和宽敞的后园自由进出,并欣赏俯瞰大学校园的美景。花园的中心景点自然是那个鱼池。日本领事在房子落成之日曾赠予多条漂亮的锦鲤,红的、金的、白的,大的、小的,相映成趣,喂饲时众鲤一时汇集,翻滚追逐,蔚为奇观。
如果不是事先有一年时间预为准备,了解大学的使命和行政程序,现在要发号施令,一定会乱作一团。睡过一觉起来,我已经有在家的感觉了。
我的首要之务是提升大学的研究水平,使其足以跻身世界顶尖大学的行列。我常向教学人员说,他们在回港服务之前,已经有多年从事研究和在知名大学工作的经验,应该足以向世界显示,在香港也可以取得同样的学术成就。我向他们保证,必尽力寻求捐助和资助,购置所需的设备和资源,以支持他们的研究。我深信教学相长的道理,也就是孔子所说的“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一位教师必须不断汲取新知识,才可以在教学上有出色的表现。
出色的教学人员也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择善固执,欠缺这种素质的人,很难与时并进,勇攀学术的顶峰。正因他们有择善的智慧,有固执的自信,才能成为一位能推动学生,感化学生的教师。他们会承认自己也会有错,但不会轻易放弃理想,除非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行不通。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们都应感谢他们对增进人类知识的贡献。
Chapter09 出掌中大(6)
我相信,大学校长的秘密武器,是具有洞察教学人员志趣的能力,并能善于与他们沟通。可惜的是,我不得不说,有些学者已失去进取的动力,总是在原地踏步。更糟的是,如果让这类学者盘踞高位,势将大大打击基层学者的士气,一个本应朝气勃勃的学系,如果由一个暮气沉沉的人统领,后果可想而知。让表现出色的教学人员保持活力,是推动大学不断向前的唯一良方。
出任中大校长的九年期间,我相信我有两项优越的条件。其一是我有与顶尖人才合作的丰富经验,知道怎样鞭策和激励他们精益求精;我在光纤通讯业内的地位,也有一定的帮助;其次是我能常保持客观中立,不偏不倚,这也是我做人处世的宗旨,因此在处理问题时能顾及各方感受,无论与群体还是小众都能维持良好的关系,少有龃龉。
我的退休欢送会是一个感人的聚会。大家都为能克服困难,令大学成为一所获世界确认的学术机构而感到兴奋。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UGC)的主席说:“中文大学是一家建基于香港的大学,现在我们可以说,中大是香港的一所世界知名的大学。”功劳应归于全体教职员,尤其是精奋日进的教学人员。我只是适逢其会,在中大锐意发展的阶段,致力并成功将大学提升至最高的国际水平而已。在这期间,我们经历了多项改革,有些改革是强加于我们之上的,有些是由我们自己策动的,我有幸能得到四位副校长的扶助,是他们的无私奉献,令改革取得成效。
四改三之争:以失败开始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