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力一点,我这老屋子的老东西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花奶奶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若月差一点掉下床。这花奶奶走起路来可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花嫣儿不明说她是人,她绝对会把她当成鬼。
“花奶奶,怎么这么有空?”即使内心早诅咒过千八百回的死老太婆,若月还是一脸陪笑的说,毕竟她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可是人家的,识时务着为俊杰嘛!
“你还有时间寒暄?你不怕那小伙子一去不回,说不得是在哪儿找不着路了。”花奶奶瞟了若月一眼,眼中的犀利直教若月心惊。
一种古怪的想法蓦地在若月心中窜出,令她机伶的打起冷颤来,看来她下次得学聪明一点,可别在心里偷偷骂,说不定这老太婆还真听得到。
“他丢了关我什么事?”纵使心中已经因为老太婆的话而有些动摇,若月的脸上仍一副与我何干的表情。“说不定他是恢复记忆,自己跑走了咧!”
“嘴硬!不过要是婆婆我让人家这么侮辱,我也会跑走算了。”花奶奶耸耸肩。
“什么侮辱?”若月防备的瞪了花奶奶一眼说。
“咿?你这小丫头片子可别欺负我人老了耳朵不灵光,还是你一向骂了人之后就算了?那真是可怜了呆呆傻傻的笨小子。”
若月脸一红,“你怎么知道?是他说的?”
“那呆呆傻傻的小子会说什么?这可是我的地盘,会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花奶奶丢给若月一个“你也太小看我”的不满低哼。
“那又怎么样,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月仍是倔着性子硬着嘴,说什么也不肯认错。
“是呵!实话,反正那个笨小子只是一个失去记忆又没什么用的大麻烦,又不是你什么人,就算他在外面真的被人骗了,或死在外头也不干你的事,我这老太婆能做的,也就是每天多注意一下新闻,看看哪边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没人认领的无名男,也算是做足了人情。”花奶奶故意在若月的面前一番又唱又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说相声呢!
“老太婆!你太夸张了!”若月又不是笨蛋,哪会听不出来老太婆的意思是那个白痴阿生如果有事,该负最大责任的人就是她。
“呛丫头!你心里有数!”花奶奶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不然为什么她这辈子会这么倒楣遇上他呢?
若月站在街上东张西望,看着四面八方的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从哪一个地方找起。
她从来不知道找一个人原来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而且要找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更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
阿生忘了从前的记忆,他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这外界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等于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一定是发烧发过头了,竟让这样一个人去帮她送稿子,这无异是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上街嘛!
不过,她就算想反对也没有用啊!
她还记得他坚持要帮她送稿子时,那副不容分说的样子,令她无法反驳,而早就快虚脱的她,更是连一点反对的力气也没有。
可是你自己也有错吧!她试着不去理会却又不停在她脑中冒出的声音。如果你不是坚持一定要出门交稿的话,那个怕和人接触的笨呆子会这样做吗?
和他相处这段日子以来,她心中也隐隐明白,他大概不是个习惯和人接触的人,因为她发现,每一次有人接近他,他都会不自觉的紧张,虽然他的脸上仍是那温和的表情,可是若月就是能感觉到他体内就像是被人拉紧的弦,紧紧的绷着。
她常常这么想,这时如果有人有些突兀的举动,他会不会像小兔子一般拔腿飞奔?
如果她猜得没错,他一定是个从小生长在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地方。若非如此,他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如何会有着孩童般的单纯和脆弱?
她一向明白,现实的残酷如何能将那两样东西活生生的撕裂和吞噬,然后人们会为了自己曾有的天真感到悲哀和可笑。
若月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个天真到近乎白痴的阿生,连个影子都还没有着落,她还有时间站在大街上想这些有的没的?像他这样不解世事的男人,一个人在外头,无异像是将一只没有反击能力的小绵羊丢到狼群之中。
想到这里,若月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她想起社会被种种光怪陆离的事件,像他这样不了解现实的人来说,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懊死!他到底到哪儿去了?
虽然她实在不想承认,可是那个死老太婆说得没错,她的话是真的太伤人了,阿生失去记忆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她怎么可以用这么刻薄的话来骂他?
要不是她用这么令人难以忍受的话来骂他,他也不必为了证明他不是没有用,而自己一个人说要送稿,然后稿子没送到,还把自己送得人都不见了。
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最该负责任的人就是她!
自从她收留他起,他就是她的责任了。不管怎么说,是她将他带回“同居”的,她就有责任好好的照顾他,而不是让他一个人迷失在哪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一幅他有可能正躺在某个角落,无力的等待救援的画面让她的胃部一缩,让她胃中少得可怜的东西几乎都要吐出来,她猛吸口气压按住肚子,等待那种恶心的感觉过去。
“先生?你还好吗?”一个路过的高中女生停下来,问着脸色苍白的若月。
若月已没有力气指正有关自己的性别,“我没事。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大约一百八十出头,穿着淡蓝连帽T恤的男人?”
斑中女生摇头,“这街上多的是这样的人。”
“说得也是!”若月暗骂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找个人也不是这么个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