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虽说是戏坊,其实也只不过是茶馆里搭个台,表演的人就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箐儿看得有点闷,见祝九妹也是一脸无趣,便提议道:「要看傀儡戏吗?」
&esp;&esp;祝九妹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你知道哪里可以看?」
&esp;&esp;「听徐管家说,这里外头有对夫妇演的傀儡戏可好看。」
&esp;&esp;于是两人匆匆付了茶钱后,便出了戏坊,才刚出去向右拐了个弯,果然就看见一个热闹的人堆。
&esp;&esp;「姑娘何以沦落至此乌烟瘴气之地?」
&esp;&esp;「人人皆贪恋奴家的容顏,贪这一时的镜花水月,却不知半生以后美人残,世道衰!」
&esp;&esp;此时一男一女手中各持一个傀儡,口中唱的是戏腔,手指灵活转动间,地上的傀儡犹如真人般活了起来。
&esp;&esp;「姑娘这话何解?」那男人才刚念出台词,另一个女人突然如妖孽般大笑了几声,双手一带,手中的傀儡便转瞬消失。
&esp;&esp;随即那一男一女便向眾人鞠躬,原来已是剧终。
&esp;&esp;箐儿与祝九妹刚来,这戏看得没头没尾的,便向旁人打听了一下,一问之下才知这是一个志异话本。
&esp;&esp;讲的大概是一隻妖精与人相爱却被爱人辜负,因此变身化成一名青楼名妓,以容貌姿色勾引男人,再取他们的性命以作报復。
&esp;&esp;后来,妖精有感天下将大难,忽然明白这人间的繁华终是曇花一现,而人的寿命与人心的坚定又是如此的短暂,心中的仇恨竟顿时烟消云散。那妖精便决定离开这喧嚣凡尘,归隐深山。
&esp;&esp;方才箐儿二人看见的一幕正是以妖精的预言作收场,警惕世人莫被人间的幻象所迷惑。
&esp;&esp;这个故事箐儿甚是喜欢,她本来自天庭,早就明白人间的变化无常,想不到市井之中竟有如此先见之明的作剧者。
&esp;&esp;然而身旁的祝九妹听后,内心竟涌起一阵压抑,像是感悟了什么,使她这十多年无忧无虑的岁月之中,开始萌生起七情六慾的缠丝。
&esp;&esp;「这故事不太好。」祝九妹皱眉道。
&esp;&esp;箐儿不明所以:「为什么?我倒挺喜欢。」
&esp;&esp;「若这世间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那眾人何不得过且过地过活就算了?」
&esp;&esp;「得过且过不至于吧,但至少别过分执着就是了。」箐儿不以为意地说。
&esp;&esp;祝九妹不依不饶地再道:「人若没在意的人和事,人生在世便如浮云,无所嚮往之地、活得无趣,又谈何在这世上走过一趟?」
&esp;&esp;箐儿见祝九妹语气强硬,不知她怎么了,便打趣道:「不过就是一齣间戏,小姐怎么就认真起来了?」
&esp;&esp;祝九妹一听,才察觉自己失言了,不禁嘀咕:「才没有」
&esp;&esp;就在此时,刚才那一男一女双手捧着一个大碗沿着人群走了一圈,有讨赏的意思,祝九妹也随手赏了二十文钱。
&esp;&esp;两人以为这就散了,结果那个男的又开口说:「有客官要点戏吗?三十文一齣!」
&esp;&esp;眾人才刚喊贵,当中却有一人道:「庄生梦蝶吧。」
&esp;&esp;「好咧!」
&esp;&esp;那男人上前微微弯腰,双手接过那三十文便退回去准备再次开演。
&esp;&esp;箐儿觉得刚才那把声音甚为熟悉,顺着一看,竟又是方才那对主僕,僕人的还是那么昂首挺胸,公子的也依旧畏畏缩缩。箐儿总觉得,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姐」还没他堂堂一个公子这般窝囊。
&esp;&esp;箐儿二人此时戴回面纱,那僕人似乎察觉到箐儿的视线,一眼看过去本是认不出的,却不知那人是眼尖还是无耻——盯着箐儿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立马一脸惊讶,犹如道:姑娘,我们可没有跟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