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童延匆匆翻了后面几页,甚至有从雪阳在片场郁躁症发作的戏。他再开口时,嗓子眼有些灼痛,“人物真能剖得这么开?”
&esp;&esp;名人传记多是伟光正高大全,但这次显然跟他想的不一样,从雪阳的经纪人见有门,立刻说:“以前,公众看到的都是他们心中的从雪阳,这次,我们要给他们一个真正的从雪阳。”
&esp;&esp;童延点头:“您最好记住这句话,电影什么时候开机?”
&esp;&esp;郑昭华见势不对,急忙抢白:“我们先讨论讨论。”
&esp;&esp;经纪人真有心阻拦,童延这戏是演不成的。童延脑子一炸,瞬间忘了旁边还有其他人,再开口蹦出了几吨火药:“我说,接了。你听不到吗?!”
&esp;&esp;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扮演从雪阳,还是想扮演一次自己,可是,童延心里非常明确:这次,谁也拦不住他,谁也别想拦着他。
&esp;&esp;童延脾气从来不算温和,但也这是郑昭华第一次被他当众怼。送走眼里泛出精光的几位,郑昭华回头看向童延。
&esp;&esp;而童延歪歪靠着沙发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光跟他对上时带着几分无所适从的脆弱,一口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esp;&esp;童延祈求,“你就让我演吧。”
&esp;&esp;郑昭华顿时彻悟,“行,你别急,演,让你演。”
&esp;&esp;这天下午,在郑昭华办公室的几个人,都看到了童延的精神状态,但这次,就连郑昭华本人都不会再告诉聂铮,身为经纪人,他明白,演员碰上一个跟自己契合的角色多难得。
&esp;&esp;2016年元旦后,《从雪阳》正式开机。
&esp;&esp;也是基于童延的状态,排在前面的戏份,从从雪阳走下坡路开始。
&esp;&esp;开机这天,拍的是从雪阳离婚。
&esp;&esp;离婚和失去孩子是影帝开始走下坡路的关键,为把握人物的心态,趁着旁边没人,童延问从雪阳的前妻吴女士:“您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跟他离婚?”
&esp;&esp;据他所知,吴女士比从雪阳大十岁,是从雪阳在电影学院时的老师,两人曾经伉俪情深,也算是志趣相合,吴女士陪着从雪阳走完了登顶的路,可是,在从雪阳站在巅峰时,毅然选择离开。别说离婚只是因为失去孩子,共同的苦难,两个人不是更应该携手走过去?
&esp;&esp;吴女士笑意十分沧桑,“他是个好的演员,最初,我们确实是因为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可正因为他是个优秀的演员,很多时候,拍摄结束了,他自己还在角色里头出不去,包括戏里的感情。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当时,我已经快四十了,对电影的热情也差不多耗光了,早就教不了他什么了,只想要安稳的生活,他给不了我。我们吵过太多次。”
&esp;&esp;这就是一场梦想和家庭不能兼顾的悲剧。人心都是会变的,曾经陪着你走的人,也可能随时离开,曾经以为的长久,从来就不是长久。
&esp;&esp;这场戏,童延拍得史无前例的顺利:从民政局出去,他对扮演吴女士的女演员笑着说:“行,咱们都自由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我。”
&esp;&esp;童延太清楚这笑后面又多少无奈,有些人注定留不住,也不能留。他几乎是本色出演,就像之后,从雪阳独自坐在路边出神的茫然他也是本色出演,对于一个不甚成熟的男人来说,曾经能称之为人生导师的爱人突然离开,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废墟,他太明白。
&esp;&esp;依然是个男人,但分明又是个弃儿。
&esp;&esp;这一条下来,导演一双眼睛精光四方,“好!有戏!”
&esp;&esp;童延依然坐在路边没走,很快,郑昭华过来担心地问他:“没事吧?”
&esp;&esp;他点了支烟,笑,“戏拍得这么顺,我能有什么事?”
&esp;&esp;第一口烟猛地吸进去,童延把脸撇开了,很奇怪,状态找回来,他明明是应该高兴的,可他又说不清自己一颗心到底沉到了哪里。
&esp;&esp;拍摄进行到第十天,上午第一场,是前妻离开后,从雪阳的郁躁症第一次在片场发作的戏。
&esp;&esp;这天一早,童延接到聂铮的电话。
&esp;&esp;寒暄几句,聂铮问他:“拍摄还顺利?”
&esp;&esp;童延照实回答,“很顺利,非常顺利,这次我的状态,比以前都好。”
&esp;&esp;聂铮说:“听说了,恭喜你。”
&esp;&esp;秉着不随时打扰的原则,他跟聂铮通电话的频率是一周一次,这一通电话过去,这一周的期待也过去了,而后,从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开始,再一分一秒地往后计算。
&esp;&esp;场景灯光就位,童延到了镜头前。
&esp;&esp;从雪阳发病的这一天也接了个电话,时间线没有写明,但童延猜,从雪阳这是听到了爱人在加拿大的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