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衣服挨个试,每件都挺喜欢,每件都不满意,像个即将春游的激动女孩。
月影婆娑,轻雾笼地。
到了夜半,老莫鸠占鹊巢,四仰八叉睡在殷天房内。
殷天裹着棉被窝在后院的摇椅上,定神望月。
老殷从黢黑中破雾而来,缓缓坐在她身侧,“这是那间公寓的钥匙,那房子现在在你的名下,你1岁多的时候去住过,现在估计都忘了,这是地址。”
殷天接过钥|匙,是欧洲古堡的镂空花纹老钥|匙,长得胡里花哨,“告利亚施利华街二道3c……”她就着月光仔细辨认纸条。
“你妈当时买这房子的时候我不同意,你知道她怎么说的?”
“我用我自己的钱,跟你又没有关系。”殷天头也没抬,本能地脱口而出。
老殷一怔,愕然瞪她,闪过了一丝无可名状地惶恐,紧紧盯着,像是从她脸上窥见了妻子的暗影。
殷天看他神色也愣了,“我妈也这么说的?”
“嗯……”老殷有气无力,半晌没缓过神,“为了这话,我气得在宿舍住了一个多月,想听你妈服软,可你妈是那种离了我也能活得很好的人,”他干笑两声,“胜负欲甚至让我在那时逼问你母亲,珠宝和我掉水里,你救哪个?”
殷天噗嗤大乐,“您真幼稚啊,还用问吗肯定是珠宝,简直自取其辱。”
“如果有一天,米和和你这身警服掉水里,你捞哪个?”
“这能一样吗?一个是人,一个是衣服。”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衣服。”
“你看,跟你妈一丘之貉。”老殷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到了那之后,替我买束白蔷薇,放在客厅右侧柜子上的留声机旁。”
老殷起身踱了两步,回头看她,“你对那小子上心了,我提他名字你竟然没反驳。”
殷天刚要申辩,被他打断,“你母亲是个很出色的女人,即使生病的时候,也是个斗士。一个女人成为一个斗士是很有魅力的,我当初怎样痴迷你母亲,自然就会有人痴迷于现在的你。”
“他跟你不一样,他死心眼。”
“我……”老殷无力辩驳,“我知道……我娶你小妈,伤了你心。”
“谈不上,”殷天赤诚抬眼,“我也是离了您能生活的很好的人,所以您的身边站着谁,对我的影响都不大。就男女婚姻而言,张乙安的确比楼俞绮更适合您。”
老殷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鼻头有些发红发酸,他把一直捏在掌中的照片放她怀里。
照片中,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站在一栋老房前打着大哥大,眉眼疏离,充满锐气。
她长得极美,尤物一般。
四分瑰丽,六分飒爽,在幽暗的梧桐落叶中有着熠熠发光的璀璨。
殷天看入迷了,半晌后五味杂陈地搓脸,垂头哼唧着满怀悲戚,“我真是个残次品……”
次日小雨如酥。
殷天起了大早,一推窗就起了躁意,她最烦这样的天,打伞没必要,不打伞又粘一头水。
心情郁结得很,她一脚踏进善宝山墓园门口的花店。
挑了半天,拼了两大束鲜艳的花色,跟参加婚礼似的,恨不得披红挂绿。
“您是祭拜吧?”老板娘剔牙往旁边一指,“挑白菊和□□。”
“这个怎么了?”殷天蹙眉,最烦旁人指手画脚,倔脾气“噌”得冒火,“我们就喜欢热闹,热情,洋溢似火,你拜还是我拜,你管我呢!”
老板娘啐出团肉丝,赶紧收钱把这煞神送走,朝她背影一撇嘴,“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