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盈心思缜密,大脑快速地思索着。她死也不信马思远会把真相都告诉宗意,他答应过她,那是他们之间的死定,她相信马思远的为人胜过相信她自己。宗意不过是在诈她,这将是一场智者间的博弈,看透了一切她在心底暗自发笑。
“matt说的没错,我们曾经是有过一个孩子,就在我把你举报之后不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你已经潜逃回国逍遥快活了,而我还在读mbA。拜托你动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一个国内房地产大鳄的独生女怎么可能为一个被全美通缉的逃犯生孩子呢?”
宗意愤怒地一把拉起地上的周盈,眼神里似乎喷出火焰一般恶狠狠地直视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宾夕法尼亚州有堕胎禁令。”
“你自己就是做地下生意的,难道就不容许有人和你一样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干些非法的勾当吗?有多少华人在美国专做自己人的地下生意,qin’sclinic就是一家这样的华人诊所,不信你可以去调查,虽然你去不了美国,但以你的神通广大这点小事一定有办法查清楚的。”
宗意一拳砸在周盈身后的车厢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你撒谎!你这个女人比蛇蝎还要恶毒,matt不是这么说的。”
“你觉得时至今日matt还把你当兄弟吗?朋友妻不可欺,一个趁人之危占有了兄弟女人的男人,他说的话可信吗?”
宗意被气得面色通红,额角爆出青筋,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仅害他差点身陷囫囵,离间了他最要好的兄弟,还极有可能杀害了他的孩子。他向来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却不由自主的再一次扼住了她的脖颈。“你说我要是把你杀了扔进云海,你会不会遗憾没有见儿子最后一面呢?让他和你一样从小就失了母爱,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
周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杀了我你也跑不了,你以为这里是美国?这里到处都是天眼,你在停车场劫持了我,又开我的车出城,我要是失踪了,不到明天你就会被捕。”
这个女人的出现就是为了置他于死地,有的人注定就是人生的劫难。当年他心高气傲万万没想到会被他最亲密的爱人出卖,若不是提前听到风声早走了一步,现在就在美国蹲大牢了。
“没事,咱们一命换一命,谁也不亏欠谁。”说着宗意拉着周盈朝云海走去,周盈高声呼喊起来,宗意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仍旧面不改色地向前拖行,周盈不断挣扎的双脚在沙滩上拖行出深深浅浅的印记。不一会儿,海水就浸湿了周盈的双脚,双膝,渐渐满过了大腿,臀部,腰身,周盈这才真正的心生恐惧,在海水里死命地挣扎起来。宗意依旧面不改色,将她整个人按在水里,由她在水里挣扎一番后再拉出水面,对付这样的女人唯有用这种方式。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把儿子还我,给你5千万,从此咱们一别两宽。”宗意开始妥协,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遇见这种不要命又不要钱的谁都怕。
“美金吗?哈哈——要是美金倒可以考虑给你变个儿子出来。”眼前这个女人湿濡的头发胡乱的粘黏在脸上,气若游丝宛如一个破烂玩具,宗意服了心软了,他镇定的双眸里闪现出泪光,慌忙用瑞士军刀挑开周盈手上的扎带。周盈刚才全凭一口气强撑着,一旦松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全身瘫软地没入海里,他急忙顺手一捞,打了个横,把半昏迷的周盈抱出了海面,步伐坚定地朝沙滩走去。
周盈醒来时躺在自己舒适的公主床上,穿着从前那件Laperla睡衣,关于宗意那个恶棍的记忆宛若刚才睡梦里的一个噩梦。她抚摸自己的脖颈处还有轻微的疼痛感,这绝不是梦,直到梅姨来敲门唤她下楼吃饭,她才感觉自己依旧在梦里,还没有醒来。一周前她趁父亲出远门借故将梅姨辞退,而现在居然听到了梅姨像往常一样敲自己的房门催促她下楼吃饭,这不是梦又是什么?
她恍恍惚惚地爬起来换好衣衫,在脖颈处系了一条方巾才姗姗地下楼,父亲竟然已在餐桌就坐,她的心开始慌乱,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梅姨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又是如何逃离宗意的魔掌回家的?
她刚准备坐下,周游就将一个价格不菲的瓷碗连带里面的小米粥一起摔到地上,梅姨站在边上吓得一抖,天女散花般的碎瓷飞溅得到处都是,周盈只当没看见,坦然地坐下自顾自地吃起来。作为一个有修为的成功人士,周游很少发火,尤其是对这个自幼丧母的独生女儿,他有时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她,为了她可以过的更好,而她不仅把学业荒废了更是把生活过得一团糟,他也丝毫感受不到女儿脸上有过幸福快乐的表情。他本来不想对她发火,但实在控制不住,自从周盈从美国辍学归来,他们父女之间就横隔着一条波涛汹涌的江河,彼此无法聆听无法交流无法沟通,看来他身边的女人都逃不掉痛苦的宿命,有钱也买不来快乐,这就是一个魔咒。
“爸爸,你失态了。摔碗——还是名贵的青花瓷,这可不是一个奸商的优良作风。”周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内心的防线早已崩塌,她这才感受到原来压死她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竟来自于父亲。
“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周游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站起来喝道。
“昨天晚上你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的躺在车里,李叔调了门口的监控才看到是一个男的开着你的车,把车停在大门口就跑了,而你却不省人事的睡在车里,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么?这是其一。其二,你自幼丧母,梅姨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悉心照料从小拉扯大,直到你十八岁成年离家去美国留学,别人都说养恩大于生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对梅姨向来没有好脸色就算了,竟然还敢趁我不在家找借口辞退梅姨,你这干的是人事儿吗?多亏我昨天顺路把梅姨接了回来,不然谁把你背进来替你洗澡……”
周盈一听到“洗澡”这两个字就愣住了,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像失聪的人一样自动屏蔽了听觉功能,她的耳朵嗡嗡的,居然让梅姨,一个正在仇恨自己的人抓到了把柄。
那天她无意中摔裂了家中的一件上好瓷器,恰好那段时间又听信了许艳的谗言对梅姨产生了猜忌,总想着找个机会把这个对自己爸爸心怀不轨的老女人除之后快,于是将计就计把裂成两半的瓷器拼接好放回古董柜里,等梅姨给古董瓷器除尘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
“这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件瓷器,父亲知道了也定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赶紧走人吧。看在你在周家服侍二十多年劳苦功高的份儿上,就按你月薪的100倍补偿你,不亏吧?”她记得梅姨那时诧异又无辜的眼神,眼睛里有荡漾欲出的泪水,有失望,有失落,有伤心,有痛楚,唯独没有恨。
对于周游的说教和唠叨,周盈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倏地一下站起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爸,你就当没有生过我吧?我给你丢人了,不配做你的女儿!”说完朝楼上卧室跑去。不仅有外患还有内忧,在外人看来幸福得可以上天的地产大亨的掌上明珠简直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周盈看着床头妈妈年轻时的照片,放在怀里紧紧地抱了抱,然后扔进了行李箱,她开始收拾行李,订了最早飞云南的机票,这个家简直一刻也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