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曰: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其陈桓公之谓乎!长恶不悛,自从及也。随欲救之,其将能乎?《商书》曰: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其犹可扑灭?周任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
国藩边背书、边不停地伸手挠腿,他一会一挠,一会一挠,如此反复,挠得他心烦意乱。他突然将脸上的书往桌上一扣,索性将腿翘到桌上……
只见那腿,从脚腕到膝盖像涂了层石膏,白花花的鳞屑布满了血印。他双手齐下,左右开弓,随着刺啦刺啦的抓挠声,鳞屑像雪片般地飘落一地。
中医有句行话:叫做‘内不治喘、外不治癣。’可见千百年来,中医就将癣疾判为顽症。
国藩十岁上,身上突发个针尖大小的疹子,开始不疼不痒,他便没在意。可没过几天,疹子便像雨后春笋般地钻出皮肤。并由一粒粒、连成一片片,且奇痒无比。镇上郎中说:是湿毒所致的牛皮癣。吃了几副药便也好了。可没过一年,又开始复发,几年间,治了犯、犯了治。
此次赶考回来,那疹子又开始往外冒,几天的工夫便泛发全身。四肢和背部尤为严重。可家里窘况国藩何尝不知,他之所以闭门不出,是不想让爹娘为他作难。
此刻,癣疾把他折磨得坐立不安,抓、挠、拍、打均不能解痒;于是,他跺脚来到厨房,抱起酒坛倒出半碗白酒,用手沾着往腿上涂抹。霎时,他又被酒蜇得龇牙咧嘴。恰时,母亲披着衣服走来:
“你,这是干什么?”
国藩痛不欲生地咧着嘴道:“孩儿浑身就像千万个蚊虫在叮咬,痒得实在受不了。”
母亲拉开儿子裤腿一看,一道道血印正往外渗着血珠:“呀,癣疾又犯了!你怎么不和娘说一声?你拿白酒涂在抓破皮的肉上,岂不和割肉一般?”
国藩被酒蜇得双腿不住地打颤,“没事了娘,我现在不怎么痒了。”
江氏心疼地:“被酒杀得当然不痒了,来,娘扶你回屋,你真是心疼死娘了!”二人走到房门前,母亲叮嘱道,“别看书了,趁着现在不怎么痒,就赶紧睡会儿,天一亮,娘就让爹请郎中去。”
国藩忍着火烧火燎的蜇痛,扶着门艰难地进了屋。江氏瞅着儿子迈步艰难的样子,“这可怎么是好!看了那么多郎中,就没一个给治彻底的。”
天际刚泛鱼肚白,几只早起的鸟儿,站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大门处被圈着的几只鸭子,也扑扇着翅膀走近食盆吃起食来。
江氏搀着爷爷来到客房,边为爷爷斟茶边说:“您大孙子的癣疾犯得厉害,天没亮,竹亭就起来了,赶着到镇上请郎中去了。”
“怎么,国藩癣疾又犯了?”
江氏回话不及,国潢拉着弟弟国荃进了门。兄弟俩齐向爷爷和母亲施礼问安:爷爷早安!娘早安!
母亲回道:“嗯,我儿早安!”
爷爷捋着胡须看着两个孙子眉开眼笑,问国荃:“我的乖孙孙,衣服是自己穿的吗?”
“是的,孙儿自己穿的。”国荃恭敬地回道。
“嗯,穿得很规整,以后,自己的事情都要学着自己做。”
“孙儿谨记爷爷教导。”国荃清脆地回答,将两位老人的心都融化了。
母亲对国璜道:“带弟弟下去吧,把房间整理一下,就准备吃饭了。”
二人应声出了门,径直来到国藩门前;二人推开房门往屋探头,只见国藩身子斜跨着床边,脸上盖着本书。二人正犹豫是进还是退,国藩开口道:
“进来吧,大哥没睡。”
小哥俩进屋见大哥依然躺着没动,二人互视下眼神,国荃清了清嗓子:
“大哥,早,早安。”
国藩疲乏地坐起身,惺忪着眼睛答道:“早,九弟早,四弟早!”
国潢提醒说:“大哥,天要大亮了,你桌上灯还没熄灭。”国荃机灵地上前将灯吹灭,国藩向二人招招手:
“过来点。”二人走到国藩面前,国藩半眯着眼,扶着国荃肩膀:
“好吧,见面老规矩,我说上句你说下句,现在开始。”
小国荃煞有介事地:“嗯,好的。”
国藩开了个头:“天地玄黄,”
国荃接道:“宇宙洪荒。”
国藩说:“日月盈昃,”
国荃接:“辰宿列张。”
国藩说:“寒来暑往,”
国荃接:“秋收冬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