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正用一双猫咪一般的杏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她当然记得这个人。
那天在餐厅里,顾非宸和这个女人一起吃饭,看样子关系熟稔。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一进门居然看见她也在这里,穿着休闲服坐在沙发上看娱乐节目,头发还湿漉漉地塔在肩头。
“温如青。”顾非宸只是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女人的名字,其余的一概没说。
倒是温如青大大方方地冲她笑:“嘿,我知道你,你叫秦欢对吧?我是顾的老同学,最近借住在这里。”
当赵阿姨替她挑完所有水泡,又用消毒药水搽过一遍之后,秦欢准备起身告辞。
赵阿姨拦住她,眼睛看向顾非宸。而后者此前一直都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翻报纸,这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
“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送你回去。”
“为什么?”她冷冷地不看他,“我想回家睡。”
“那你试着穿上鞋走走看。”
他的语气轻飘仿佛是真的随便她。但秦欢只刚将脚塞进拖鞋里便发觉破皮的地方被蹭得生疼生疼。
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温青如见状机灵地站起来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地挽留:“不如留下来,我们也可以讲讲话。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其实我一直想认识你呢。”
秦欢没想到她居然这样热情随和,况且大家都是女同胞,她也断然不能像对待某人那样拉下脸来拒绝。她还在犹豫,温如青又说了:“而且你要是现在回去,把伤口弄得更严重,有人会心疼的。”
她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一种精灵俏皮的笑意,秦欢听她讲得这样直白,又是在佣人们面前,当下不觉怔了一下,又下意识去看另一个人的反应——果然,顾非宸的脸已经沉下来。
“你在中国的事情如果办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考虑从这里搬出去了?”他放下报纸,淡淡地开口。
“还早着呢,不急着搬。”温如青倒是一点也不怕他,转头就促狭地眨眨眼睛,悄声跟秦欢说,“你看,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秦欢也微微有点窘,一时之间摸不清温如青与顾非宸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她能看出来。温如青的性格直爽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这时赵阿姨见机行事,在一旁顺水推舟,连忙招呼用人去把房间收拾一下,连反驳的机会都不再给她。
房间仍是她以前的那间,似乎自从她搬出去之后就再没有人动过,所有一切都维持着原样。
应该每天都会有人进来打扫,今晚只不过是替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被褥和枕头。
洗澡之前,她居然还在衣帽间里找到一条全新的睡裙。是浓艳的红色,薄纱质地,轻柔得仿佛一团红雾,可以轻易攥在手心里。这睡裙还是她去年这个时候买的,纯粹心血来潮,因为从未穿过这样香艳的款式,而她那段时间正好心情低落,经过橱窗便进去买了这条裙子,希望可以给自己的心情带来一点色彩。
可是,买下它的第二天,她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是顾非宸的孩子。
生活变得灰暗一片,即便丢进染缸里恐怕也着不上任何颜色。而裙子被用人拿去漂洗之后,就一直放在衣柜里。
如今她把防尘袋拆开,看着这抹浓烈的红,盯了良久,才走进浴室。
浴巾都是全新的,沐浴用品则是她多年用惯了的那种,所以淋浴的时候,秦欢有很短暂的一阵恍惚,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更忘了这么久以来都发生过什么。
微烫的水冲在皮肤上,脚上隐隐作痛,但一会儿适合了水流也就麻木了。她闭上眼睛,满屋子都是蒸汽,镜子上早就一片水雾,其实这样炎热的夏季,这种温度让人窒息,可她一直冲到皮肤发红才擦干了出来。
赵阿姨正等在门外。见她终于现身,问她:“要不要吃夜宵?厨房晚上做了鹅肝燕窝酥,你是下去吃,还是我替你拿一碟上来?”
“不用了,阿姨。”
“听说你晚上陪着去应酬了,现在怎么着也该饿了。下楼去吧,顾先生这会儿不在家。”
“他又出门了?”问完才发觉失言,她淡淡地别开脸去说,“我又不是为了躲他。”
“知道知道,你不是躲他,你只是不饿嘛。”赵阿姨无奈地摇头,似乎又好气又好笑仍把她当做孩子,只能温言劝道,“那你陪阿姨下楼坐坐,顺便把头发晾干。好不好?”
“那好吧。”
秦欢勉勉强强地下楼,发现温如青仍盘腿坐在客厅,正百无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
见她出现,温如青冲她招手:“快过来坐。”
“你和顾非宸是同学?”吃夜宵的时候,秦欢随口问。
“对啊,我们的交情很长,不过可惜从来没机会和你见面。我回国的次数比较少。”
“我以前也在国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