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所有宾客都陆续就坐,一种庄严的气息扑面而来。纵使在此均为宗亲,但是预感到这样的气息均不敢抬头。不管是亲王还是贝子,不管是权臣还是外戚,不管是妃嫔还是奴才,皆行三跪九叩。免礼之后,众人先听取弘历的贺辞。词辞,便是下面的人道贺送礼,上头的也会赏赐一些礼物。
弘历很欣慰能够看到这样的景象。如今国泰民安,所有人的珠翠环绕。他相信自己营造的盛世,一定是一个史无前例的盛世。
盛世何为?
他看向离他最近的和亲王夫妻,丝毫没有遮掩住身上的珠光宝气。虽说吉服是有要求的,然而却见纤袅红光满面,胭脂必然是于平常不同的。所到之女皆上艳丽妆容,香气环绕。和亲王在诸王中最为受宠,也是弘历最为宠爱的信任的。多少人羡慕他,又多少人恨他。谁不羡慕他有皇上作为靠山?谁不恨他时常狐假虎威?
试问哪家的福晋命妇不羡慕和亲王福晋?她有着所有人都羡慕不来的宠爱,有着穿不完的锦衣华服,也有戴不完的首饰。她们都羡慕,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了,为何不见半分衰老?
弘昼携纤袅送礼,二人极其默契,倒可以看出背后他们的相敬如宾。随后弘曕也上前送礼行礼。由于弘昼也带着永璧前来,弘历瞧见永璧与弘曕也已长大,想到二人也到了差不多娶亲的年龄了。
“果亲王与和亲王次子永璧也到了年龄,差不多也要娶福晋了。”弘历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选秀之时,和亲王为永璧挑一个福晋吧。”
“多谢皇上。”弘昼谢恩,“只是犬子拙笨,恐还需再念几年书,倒不宜早娶妻。更何况,挑选秀女之事,奴才不敢逾矩。”
“为你自己的儿子挑一个,天经地义。”弘历道,“你作为兄长,也为弘曕挑一个。”
“奴才实在受宠若惊了。”弘昼道,“只是弘曕与永璧不谙世事,还是应先读书为好。”
“书当然要读,亲也要娶。娶个福晋,弘曕也不至于无人管教了。”弘历道,“和亲王也该有孙子了。”
弘昼忽然愣住了。
是啊,他已经不年轻了。他的儿子,也到了娶亲的时候了。岁月总是转瞬即逝,少年到老年只是一瞬之间。永璧长得很快,也差不多和他一般高度了。这就是他的继承人。他还记得,那时候他还年轻,纤袅也还十分年轻,那时候永瑛刚刚夭折,纤袅十分悲痛,整日里以泪洗面。若不是永璧的到来,纤袅恐怕还会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想到这里,弘昼心里一阵辛酸。永璧也算是他的嫡长子,在多年来的悉心栽培之下,也算是文武双全,德才兼备。这个孩子,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自己对他一直都是严加看管,生怕他误入歧途。从一开始弘昼就是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诗书礼乐,全部都是弘昼手把手教的。
“和亲王,朕为永璧择一位博尔济吉特氏格格,你看如何?”弘历问。
“犬子拙笨,哪里配得上蒙古格格。”弘昼道,“落选的秀女中随便挑一个便是。”
“永璧,你以为呢?”弘历问。
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皇帝。父母与君臣,他该如何选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奴才理应遵从;皇上厚爱,奴才万分荣幸,受宠若惊。只是并无功绩,实在愧不敢当。”永璧道。
“和福晋,你以为呢?”弘历问。
“作为额涅,奴才自然希望永璧可以迎娶最好的福晋,天下父母都是这样想的。”纤袅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永璧自然是后者。作为臣子,自然孝敬君父,这是应当的。奴才以为,皇上有理,王爷也有理。”纤袅道,“奴才倒是以为,皇上和王爷可以先看好几个格格,再让永璧自己去挑。”
“我也这样认为。”钮祜禄氏笑道,“永璧这孩子,倒比宫里面的阿哥们出色多了。只是弘昼啊,也别太拘着这孩子。让他自己选,让他成为有主见的人。”
永璧心里很纠结,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姻无法做主,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他竟是如此悲痛。
他不想娶蒙古人!
他不想被指婚……
他知道指婚的悲剧,他非常清楚!他记得小时候,阿玛和额涅是多么如胶似漆,而如今……二人已经分道扬镳了。他知道阿玛很痛苦,额涅也很痛苦,可是他无可奈何。
“多谢皇太后厚爱。”弘昼道,“只是犬子年轻,不宜早娶,还得奴才悉心教导几年,方能成大器。”
“也好,晚一点儿也成熟些。”弘历道。
宴后,弘昼随弘历去,而纤袅与永璧独自在一起。
“额涅,我真的要娶蒙古格格吗?”永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