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潮水般涌过来,瞬间爆发。死巧不巧的是沙博和孙廉又请假游玩,估计过了十五才回来。
我每天闭着眼睛都是工作,累的根本无暇想任何事情。
“我可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帮他开庭,”吴继琛过来将一份案件扔给我,“你见到他,帮我问候一声,这段时间太忙了,就不去看他了。顺便告诉他,回来之后请我吃饭。”
我没明白吴继琛的意思,只是点点头,将案件送到玄晋予的办公室。自从上班,就没见到玄晋予的人,今天已经十五了。
元宵节,还不到三点,同事已经开始陆续下班。三点半时,单位已经没人了,我也没必要兢兢业业的非要坚持到五点。
回家前先去买了点菜,未进巷口时遇见了马大爷,“岚子,今儿元宵,晚饭去大爷家吃吧。”
年前,马大爷就叫了我几次,都被我拒绝了,我知道他是出于怜悯,见我一人冷清,“不用了,大爷,我已经买了菜了。”
马大爷点点头,也不再坚持,目光中的同情显而易见。转身离开时,像似忽然想起什么事,问,“岚子,你男朋友好了吗?”
“啊,哦。”我有些莫名,转念想到他说的应该是玄晋予,由于老太太的原因,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男友的名字叫玄晋予。只是好了吗是什么意思?
“你这丫头,看你平时没心没肺的,欺负人的本领倒是一套一套的,”马大爷指着我,叹气道,“那小子在你家门口坐了一天,晚上我发现他时,已经不省人事……”
以为他只是说的气话,没想到他还真蠢得等我回来。那天我是回家了,不过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赶回了医院。
“岚子,多大的事儿啊,非得这么怄气?大家各退一步不行吗?真的到了无路可退,就开山辟路,只要天还没塌下来,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马大爷语重心长,幽幽道,“犯不着一条路走到黑,别到时候……一回头,发现人没了,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生活就是现场直播,没有下集预告,所以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当我站在病房门口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奔到这里。
按照剧情,我是不是应该冲进去,忏悔,道歉,自责,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然后深情表白,告诉他其实我也爱他,最后两个人再来一个深情的拥抱。可惜现实到底不是电视剧,不用讨好观众,编辑出那么多的感动和浪漫色彩,我只是伸出手预备敲门,更可惜的是在透过玻璃看到高建瓴为他垫好枕头的那一刹那,我连敲门都省了。
医生说玄晋予是因高烧导致肺炎,送来的时候已经烧到四十度,到了第四天才退下去。我心烦意乱的走出医生的办公室,那天早上,玄晋予可能就已经发烧了,算起来,他烧了六天。
刚过护士值班室,就看到高建瓴出来,我立马想到四个字冤家路窄。
高建瓴并没有放弃走过她身旁却佯装视而不见的我,“你现在满意了,用你所为的爱情害的他烧了四天!”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是什么表情,可是心里却写了疼痛两个字。玄晋予走了出来,看见我,目光变幻几度,有意外,更多的是笃定。
“你什么时候来的?”玄晋予嘴角勾出笑意。
“你没事就好,”我随即想起什么,“对了,吴继琛向你问好,庭开完了,说等你回去请他吃饭。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我转身就走,忽视他在身后叫我的声音。双腿不听使唤的越走越快,总感觉身后有只手在拉着我,我怕那只拉着我的手,如果我停下来,他就会将我拉回去。
“你来干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不符合音质的凛冽,我恍然回神,玄晋云正站在我面前,眼中的怒气显而易见,“我哥哪里不好,你就这么对他!”
我愣了愣,避开她的目光,“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晋云,”沈希袆微笑的制止道,“你跟你爸先上去,我跟岚子说几句话。”
玄晋云嘟噜着嘴,不满的看着沈希袆,又看看我,挽着玄伯伯不情愿的离开。玄伯伯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随玄晋云离开。就这份淡漠的神态,玄晋予应该是得到了他的真传。
沈希袆拉着我的手坐到草坪边的椅子上,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向远处。斜阳笼罩下的沈希袆更为温婉,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一个人女人如此从容自若,恬静淡然。
“岚子,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沈希袆顿了顿,良久之后,缓缓开口,“我小的时候家里并不宽裕,有一个弟弟,高考落榜后便南下打工……在广州我认识了一个男人,大我两岁。聊了几次后,知道他与我竟是老乡,大家都是出来打工,便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就这样,接触几次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相信,那个时候,我们的爱是真实的,是完整的,也是纯粹的。背井离乡总觉得是无根的浮萍,我们挣到点钱后,就回到了Z。他忙着开店面,我忙着筹备婚礼。原以为生活就该这样,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可是没想到我怀孕了……有慌乱,有惊喜,婚礼被迫延后,我快乐的等着小生命的来临……”
我静静的听着她的叙述,在她停顿时,垂下的眼睛,我明白下面的故事应该开始向幸福的背面转折。
☆、如痴如醉
“被幸福冲昏头脑的人总是会忘了居安思危,孩子的出生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也告诉我幸福其实很短暂,”沈希袆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我生了一个女儿,可是他的父母不喜欢,老一辈的人总想着香火延续,他又挣了点钱,更需要一个男孩子来传承家业,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毕竟只要我愿意,还是可以再生一个,哪怕是罚款,最主要的是他在外面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你一定很恨吧?”
沈希袆摇摇头,“爱的相对面不是恨,是绝望。于是我一个人南下打工,五年后才又回到Z,再回来时,才发现这里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后来,你就来到了玄伯伯家?”
“玄老爷子的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巧的是我打工的时候做过护工,接受过培训。那个时候老玄刚转业,还只是区分院的一个检察官,玄太太是大学里的讲师,都很忙,家里都扔给了我,包括晋予,”沈希袆仰起头,深深了呼了一口气,“照顾老人,孩子,还有一堆家务,可是我并不觉得厌烦,我喜欢这个家,每一个角落都能感觉到温馨。可惜幸福就像浪潮,一个浪尖打上来,总要落下去。玄太太怀上了晋云,政策上是不能再要孩子,可是玄家上下都想留下这个孩子。我就提醒玄太太,以前打工时,也遇到过这种事,只要医院出证明,打掉孩子母亲会有生命危险,政府也拿你没办法。没想到玄太太真的找了朋友拿到了证明,更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被我一语成谶……”
我握住沈希袆的胳膊,安抚着她的回忆不要那么沉重,“这也不能怪你。”
沈希袆平复着情绪,感激之余,轻轻的拍了我的手,“年轻的时候,我总认为只有爱的纯粹的两人才会幸福,其实这不过是幸福的一种。幸福是一种体会,是一种状态,你领悟到了,你就会觉得幸福。认识到这一点,我还要感谢玄老爷子。”
“玄晋予的爷爷?”我疑惑的看着她。
沈希袆点点头,“玄太太去世后,老玄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一天,我沏了一壶老玄平时爱喝的铁观音,送到老爷子和老玄面前。老爷子问老玄,你平时喜欢喝茶,说说你从壶里看到了什么?老玄当时有些莫名其妙。老爷子无奈的摇摇头,抬头问我。我也是一片茫然,愣愣的看着茶壶,那些舒展开的茶叶在上面浮动很久,才缓缓的沉下去,安静的躺在壶底。我忽然明白,人有的时候就如茶叶,挣扎在所难免,只有放下了,才会寻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