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一个小密室里,一个既用作保险库也用作办公室的房间。窗户有两道屏障,一道是细网眼铁丝网,一道是钢柱。从接邻的房间,传来不停歇的脚步声和纸张的窸窣声。梅多斯穿着一件黑西装。翻领的边缘别满大头针。墙上嵌着一排排贮物钢柜,每一个都有编号牌和密码锁。
“在所有我发誓绝不再见的人里面——”
“特纳排在最前面。随你的便,反正这样想的人不只你一个。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好吗?”
他们坐下来。
“她不知道你来了这里,”梅多斯说,“我也不准备告诉她。”
“很好。”
“他见过她几次,但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会离她远远的。”
“好,”梅多斯说,没有看着特纳,而是看着他背后的贮物钢箱,“最好不过。”
“尝试忘记你面前的人是我吧,”特纳说,“放轻松。”有片刻时间,因为光影的作用,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柔和,感觉上就像梅多斯的脸一样苍老,也一样疲倦。
“我会把事情一次性告诉你,”梅多斯说,“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全部,然后你就离我远远的。”
特纳点点头。
“事情要从‘放逐者汽车俱乐部’讲起。”梅多斯说,“严格来说我是在‘放逐者’才跟他熟起来的。我喜欢车,一向如此。我买了一辆‘路虎’,三升的,供退休后……”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一年了。对,距今一年。”
“直接从华沙来?”
“我们在伦敦待了一段时间。然后他们就派我来这里。我五十八岁了,只剩下两年,而经过华沙的事情以后,我什么都看开了。我只想照顾好她,让她好起来……”
“好的。”
“我很少出门,但还是参加了‘放逐者’。会员大多是英国和英联邦的公民,都是正派的人。我会参加,主要是考虑到迈拉。‘放逐者’一星期会有一个晚上的活动,夏天有大会师,冬天有集体出游。我想这对我们有益处。我可以带迈拉一起去,既让她有事可做,又可以看住她。她自己也想参加,至少最初是这样。她很空虚,想要有伴。不是整天只对着我。”
“好的。”特纳说。
“我们参加的时候,那是一个很棒的团体,不过就像任何俱乐部一样,情况有起有落,要看主事者是谁。碰到一群好的主事者你就可以享受到很多乐趣,碰到差的你就只有无事忙。”
“黑廷是那儿的要角,是吗?”
“你让我照自己的节奏说话,行不行?”梅多斯的态度坚定,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像个纠正儿子的父亲。“不是,他不是要角,当时不是。他是个会员,单纯的会员。我不认为他常常参加活动,六次里面都不会有一次。到了11月,我们举行年度会员大会。对了,这次你没有带黑色笔记本来吗?”
“11月,”特纳说,没有动一下,“年度会员大会。五个月前。”
“那时候的气氛很特别。卡费尔德已经得势了大约六星期,而我们全都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搞。当时俱乐部的会长是勒克斯顿,但他马上就要调到内罗毕,而康乐秘书安特里也接到通知,会被调到韩国。所以大家都浮躁不安,酝酿要选举新的干部,安排新的活动和敲定冬天的旅游活动。利奥就是这个时候冒起来的,某个意义上也是他迈向档案库的第一步。”
梅多斯陷入沉默。“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多蠢的蠢材,”他说,“一直不知道。”
特纳等着。
“我以前从没有注意过他这个人,他并不热衷‘放逐者’的活动。而且他的名声又不怎样……”
“怎么说?”
“他们说他有一点吉卜赛人脾气。总是喜欢骗人。另外还有一些关于他在科隆的传言。老实说,我不喜欢我听到的事情,也不希望他和迈拉搅和在一起。”
“科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