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月光下,雪未融,有守夜杂役坐在入市口的屋檐下,骂骂咧咧。
“大冬天的,还要值夜,真特么冷。这时候还会有什么货来?”
“嘿,别说了,来一杯?”另一个杂役笑着从怀里摸出个酒瓶,又扒开软塞。
“什么酒,这么香?”
“蘅芜酒楼的雪醅酿,深冬才有。”
“好好好那来一杯。”
两名杂役各执一杯,又倒上酒水,其中一人一口饮尽,道了声:“好酒,一下子就暖了许多!”
道完后,这人却诧异地看着另一名杂役,那杂役端酒杯的手正颤着,眼珠子死死的凸出,内里满是恐惧。
那人被这么盯着,有些发毛,忍不住问:“你你怎么不喝?”
话音才落下,一只渗血的惨白手掌从他衣服里伸了出来,继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名杂役吓得尖叫一声“鬼啊”,他丢开酒杯,慌不择路,拔腿就跑,跑着跑着,忽地脚下一跘,往前扑倒。
这杂役身上是冻僵了,但心里却都是恐惧,这恐惧让他想猛地蹦起,继续往前跑,至于跑哪儿他没想,也不知道。
可他才一动却发现起不来,因为他的脚踝被什么抓住了。
这杂役吓得屁滚尿流,“啊啊”大叫着侧头,却看到个惨白的、肿大的、全身有血、黑发披面的“女人”正拽着他脚踝,然后向他爬来。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让不让人睡了?”
门外传来的喊叫声,让正在东市值守室里睡着的血刀门外围弟子丁存福有些恼怒。
他拉了拉暖暖的被褥,又蹭了蹭怀里暖被的丫鬟。
丫鬟也醒了,道了声:“大人,还来呀?”
丁存福道:“来什么来?睡你的吧。”
丫鬟不敢多言,便闭上了眼。
两人睡着,却怎么都睡不着,因为门外太吵了。
忽地,丁存福怒道:“伱拱什么?”
丫鬟急忙道:“大人,我。我没动啊”
“没动?没动?没”
丁存福看向被子,却见在他和丫鬟之间正在缓缓地多出一个人来,被子在隆起,而丫鬟的脑袋却和这隆起的位置根本无法对上。
骤然之间,丁存福看到丫鬟的脑袋开始“滴溜溜”的转动,伴随着“咔咔”“咯咯”的怪异骨碎声。
丫鬟的头转了几圈,脖子拧成了麻花,双目凸出。
而隆起的被单里则是缓缓钻出个面目扭曲、披头散发、没有眼白的惨白“女人”。
明明已是凌晨,这黑市却整个儿沸腾起来,恐惧的尖叫,匆促的奔逃,到处都是
李爷骤然从梦中惊醒,然后霍然坐起,他神色在黑暗里稍稍动了动,便飞速地套上靴子,又抓起床边的长刀。
刀入手,那冰凉和熟悉的触感让他有了几分平静。
这把刀,可是他偃月门历代祖师传下的刀
而第一任祖师,便是那位创下了偃月门的祖师。
先人辉煌,李爷已不得见,只能神往想象,然后扼腕长叹。
原本他心灰意冷,只想收一名可以安安稳稳传承偃月门功法的衣钵弟子,可没想到一收却是收了个天才。
这让他又是欣喜,又是失落,却又有期盼。
为何欣喜,不用多言。
而失落的是,如李元生在偃月门煊赫的时代,成就当会更高。不!哪怕不是偃月门煊赫的时代,而只是提早到自己这一代,他会不会把《吐魄功》的“生命图录”完好地画出来,而不像自己这么没用。
至于期盼的是,这般天才的弟子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绘出“生命图录”,给那有形而无魂的生命图录赋予灵魂,让将偃月门更好地传承下去?李爷非常期待,他原本枯燥的人生也因此多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