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稳重的鸠摩罗什大法师也有些慌乱了,他一面将子矜抱起来放到竹榻上,以免让弟子出去赶紧将那位老夫人请进来。
他让弟子端来清水,将子矜脸上的泪痕和血迹擦去,却看着她胸前以及自己衣摆上点点殷红的血迹有些无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样激动?他一直都知道聂姑娘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打击让如此坚强的她也承受不住?
老夫人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但她很快想到,子矜既然在三年前就与大法师相识,只怕大法师也是知道她是女子的。所以如果子矜出了什么事情,比如听了大法师带来的消息情绪不稳的时候,大法师才会找自己。
老妇人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虽然平时保养得好,走起路来到底不如年轻人利索,所以,洪飞扬扶着她一起进来。他本来就不太放心子矜一个人在外面。虽然鸠摩罗什大法师是西域有名的高僧,但他看得出来,子矜和大法师之间给予默契,绝不是一般朋友。每当想到这个,他心里就酸酸涩涩的难受得紧。
走进屋里,洪飞扬一眼就看到子矜面无血色的躺在竹榻上,他的魂霎那间就飞了一半。他立即放开了老夫人飞速跑到子矜身边将她抱起来,慌乱的问:“他怎么了?子矜他怎么会这样?
而后他又看到子矜胸前的血迹,那剩下的一半魂魄也飞走了。“子矜,子矜,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唬我,你答应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啊……大法师,大法师,他怎么会这样,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鸠摩罗什面有愧疚之色,举手打了一个佛号道:“是罗什不好,不该提及孩子的。聂……柳公子他太过激动,心里一时承受不住就吐血昏迷了。”
“孩子?大法师知道孩子的下落?”老夫人也有些担心起来。如果子矜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该有多伤心啊!孩子就是母亲的命啊!“孩子……孩子没事吧?”
“孩子很好。只是……”鸠摩罗什到如今也不太明白子矜为何如此激动。既然知道了孩子的下落,她回到凌夏身边就能要回孩子了。还是说她不想回到凌夏身边,或者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决裂了?她刚才哭着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是她误会了什么呢?
“只是什么?”洪飞扬探到子矜的脉搏和呼吸,心里算安定了一些,三魂六魄相继归位,这才注意到鸠摩罗什大法师的话。
“可能,她无法要回孩子吧!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鸠摩罗什摇摇头,决定等她醒了好好问问她。
老夫人精明,又是知道子矜底细的,她立即想到孩子一定回到父亲身边,子矜才无法要回来。她知道一个母亲的心,为了孩子,那是什么都可以不要的。
“可怜的孩子!”老夫人一声感叹,“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那个孩子,若真的要不回来……唉,飞扬,你抱着子矜,我们回去吧!”
鸠摩罗什本要阻止,但伸出手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阻止。看起来这位老夫人与聂姑娘关心匪浅,难道聂姑娘在江南找到了她的亲人?
飞扬小心地将子矜抱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身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
“这位施主请留步!”鸠摩罗什对老夫人道,“等柳公子醒了,还请转告她,或许她和孩子的父亲之间只是一场误会,请她不要兀自伤心,最好回去问问清楚。”
老夫人颔首回礼道:“多谢大师对子矜的关怀,老身定当转告。”
出去的时候,他们走了另一条路,避开了前面的李煜及冯秋阳等人,径直回到别院。
管家立即请了大夫过来,说病人只是亦是急怒攻心,过一两个时辰就会醒来的。又道病人忧思过甚,体质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老妇人记在心里,让管家送大夫出去。
洪飞扬不知道为何奶奶不让自己进去,见大夫出来,他就不管不顾赶紧跑进屋里。
只见子矜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头上的玉冠也已经去了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在白瓷枕上,越发显得整个人较弱不堪。但是,他怎么觉得此刻的子矜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呢?
飞扬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子矜的脸蛋,看来看去,的确是子矜啊!究竟有什么不对呢?不过比平时更柔弱一些,更好看一些罢了……
“飞扬,你真的喜欢子吗?”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当然!奶奶,你问过很多次了。而且,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子矜自己愿意,你就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飞扬总担心奶奶无法接受他们在一起,尽管奶奶一直没有反对过,却显得更加诡异。按说,他是奶奶唯一的孙子,奶奶应该让他娶妻生子的啊,怎么会同意他和子矜一辈子在一起呢?
“奶奶也很喜欢子矜。如果你们双方有意,自然是最好的。奶奶只是想问问你,你真的不介意子矜的过去吗?你不是一直有洁癖吗?你真的不介意她曾经跟别的人生过孩子?”
“奶奶……”飞扬有些恼怒的看着老夫人。她就不能不提这个么?
如果子矜没有成过亲,从来没有过别的人自然最好,可是他遇到子矜的时候她已经跟别人有了孩子了,他有什么办法?他喜欢的是现在的子矜,儿过去的已经过去,无法追回,他也只能选择忽略。他知道子矜心里其实也是有洁癖的,那么多年轻美貌的侍女她都不屑一顾,这就够了。
“如果……”老夫人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来。还是等子矜醒了自己跟飞扬说吧!她相信飞扬不会介意子矜是个女子的,甚至,他说不定还会惊喜雀跃呢?子矜是个女子,飞扬也就不必男扮女装了,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岂不是天下的喜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