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澄饱饱地睡了一觉,直到被照在脸上的夕阳晒醒。她揉着眼睛爬起来,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素云和碧云就站在暖炕的旁边,看见她醒了,碧云连忙出去拿醒酒汤。
“姑娘,我们找了您好久。您怎么偷偷喝酒,还跑到留园来了?”素云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
若澄有点头疼,揉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想向朱翊深道歉,但是又怕自己没胆子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就偷偷跑到厨房去喝了点酒。怎么知道那酒下肚,言行竟完全不受控制。后来她迷迷糊糊地走到留园,躲在屏风后面等他回来……完了,全都想起来了!
若澄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她好像抱了他,这算不算轻浮?她清醒的时候,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可如今抱都抱了,她也不能不认账吧?而且说出口的话,她是要负责的。
碧云端了醒酒汤进来,李怀恩笑眯眯地跟在后面,一见到她就问:“姑娘醒了?这可是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呢。”
若澄马上要从暖炕上下来,李怀恩道:“先把醒酒汤喝了吧。王爷特意吩咐的。”
若澄只能乖乖把醒酒汤喝了,不好意思地说道:“给你添麻烦了。王爷他没有生气吧?”
李怀恩笑了笑:“王爷怎么会生气?我看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王爷今日出去应酬,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歇下了。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
“没什么,我们这就回去了。”若澄听到朱翊深没生气,松了口气,还是快步往外走。李怀恩连忙跟出去送,直送到留园门外。
素云和碧云都发现李怀恩忽然变得客气了,好奇地询问若澄在留园发生了什么。若澄当然不能把她做过的荒唐事告诉她们,只胡乱说自己喝醉以后就在留园睡着了。她们也没再追问,而是说起上元灯节的事情。
往年上元节,她们都会偷偷去附近的灯会看灯。今日天色已晚,好在灯会要持续几日,便约定明日再去。
……
朱翊深躺在内室的躺椅上,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她们走了,把手中的书放下,闭上眼睛,心情好像平静了许多。他只睡一个时辰就醒了。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又回到了紫禁城,那时候还是端午的宫中大宴,皇后在坤宁宫宴请内外命妇,沈若澄也在场。
他驾临坤宁宫,也没特别注意到她。只是不经意间与她四目相对,她立刻移开了目光。
那个时候他并未多想,以为是两人许久未见的缘故。他当了皇帝之后,几乎没单独召见过她。一来是政务繁忙,二来他并不是她的亲哥哥,她既然已经嫁人,也理应避嫌。
记忆中,她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不敢越雷池半步。上辈子,他并没怎么注意到她,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尽管后来因为帮她解决课业上的事情,两个人有了频繁的接触,可远没有达到亲近的程度。他自己也忙着应对皇兄出的各种难题,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事。
没想到她喝醉酒以后,胆子倒是挺大的,竟然敢抱他。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娃娃抱,感觉十分特别。
这小东西……朱翊深又勾起嘴角,想到那团子黏在自己身上的模样,感慨还是喝醉的时候比较可爱。
这一夜若澄翻来覆去都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自己抱住朱翊深的场景。虽然她小时候就想这么做,但他们到底都长大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自己没规矩。
怪她也没办法,她都已经做了,又不能回头重来。
第二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留园,到的时候发现李妈妈和香玲拿着包裹站在外面等。她想起来周兰茵昨日向朱翊深告了假,要回家一趟。周兰茵的家好像离京城不远,就在天津卫,只需几日的路程。她父亲似乎在当地做官,她是姨娘所生。
若澄到了主屋外面,想等一等再进去。万一两人在里面依依惜别,含情脉脉,她撞见就不好了。昨日她看到朱翊深对周兰茵很冷淡,但也许是因为她在场的缘故。他们两个人毕竟是那样的关系,不可能不亲近。
过了会儿,周兰茵泣泪而出,都没发现若澄,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若澄这才进去,西次间的门没关,李怀恩蹲在地上捡东西,轻声道:“兰夫人就是想问让王爷用她绣的荷包,王爷何必跟她置气?自己还气坏了身子。说到底她是王爷的女人,自入府以来,连续遭逢变故,还未得过王爷宠幸,也是怪可怜的。”
朱翊深背对着门外站着,整个人十分冷厉。他的喜恶还容不得别人来指手画脚。周兰茵在这府中不受主母管制,已经够自由。若不是因为律法和母亲,他早就让她滚回家了。
“呀,王爷您受伤了。”李怀恩叫了一声,“我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