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见到了师傅……呵呵。冷笑从少将薄而直的唇线上泛起。
湘,湘。——他想,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如此折断过他锋芒的名字。
天色变成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云焕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所有人悚然一惊,刀兵出鞘。
夜中,火把猎猎燃起,映照着来人的一袭白袍,深蓝色的长发在火光下发出水的光泽。
“云少将。”勒马止步,马上白衣男子从从容容说道,一边举起了右手,淡定的声音和胯下骏马剧烈的喘息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是来送解药的。”
云焕霍然转头,对上那双深碧色眸子的刹那,他陡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稔感觉。
“都退下!”少将举起右手,喝令部下。镇野军团的战士迅速列队退开,回到各自的隐蔽处。队长也接令退下,自去吩咐下属筹办种种杂事。
一时间,古墓前空旷的平野上,只剩了两个人。
来人翻身下马,显然是经过长途跋涉、骏马早已脱力,在主人一离开的刹那再也支持不住,双膝一屈跪倒在沙地上,打着粗重的响鼻,在清晨前的大漠寒气中喷出阵阵白雾。
火光明灭之中,云焕冷冷打量着来人——俊美而纤细的容貌、深碧色的眸子和蓝色的长发,那样明显的特征,令人一望而知属于鲛人一族。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鲛人?在大漠里见到一个鲛人,自己无论如何不会不留意吧?
“湘说,如意珠已经拿到了,”在少将恍惚的刹那,对方开口,“所以,我来送解药给你。”
“解药”两个字入耳,云焕目光霍然凝如针尖,足下发力、刹那抢身过去,劈手便斩向来人颈间。来人也是一惊,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陡然发难,然而本能地侧身回避,铮然从腰间拔剑,一招回刺。
“叮”,只是乍合又分,刹那间高下立判。
虽然都是反向退出几步站定,也各自微微气息平甫,然而云焕手里已经抓到了那只装有解药的盒子。
少将并没有急着去打开那只救命的盒子,反而有些惊诧地看着一招封住了自己攻势、踉跄后退的鲛人复国军战士——刚才他虽然得手,可左手那一斩完全落空、如不是避得快便要废了一只手!
霍然看见周围埋伏的镇野军团战士已然按捺不住,准备冲出来援助将领,云焕连忙竖起手掌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这事,他万万不愿让旁人知道得太多。
静默的对峙中,他看着面前这个居然敢于孤身前来的复国军战士:这个鲛人能组织如此机密的计划,在复国军中地位必然不低。而最令他惊讶的,是方才鲛人那一剑的架势、居然十有八九象本门“天问”剑法中的那一招“人生几何”?虽然细微处有走形,可已然隐隐掌握了精髓所在。
怎么可能?……诧异间,云焕恍然回忆起几个月前遇到的左权使炎汐。那个复国军领袖的身手,同样隐约间可见本门剑法的架势——
难道说,是西京师兄或者白璎师姐,将剑技传授给了鲛人复国军?
不可能……空桑和海国,不是千年的宿敌?而且,如果是师兄师姐亲自传授了剑术,亲传者必然剑术不止于此。如何这两个鲛人的剑法、却时有错漏,竟似未得真传?
“右权使寒洲?”刹那间的联想,让云焕吐出了猜测的低语。
白衣来客冷定地觑着沧流帝国的少将,算是默认。虽然被一招之间夺去了解药,他却依然沉的住气,忽然出声提醒:“天快亮了,还不快去解毒?”
云焕神色一变,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一枚珍珠般的药丸,却满怀狐疑地看了看对方。
“放心,如意珠已经拿到,你师傅死了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右权使寒洲面如冠玉、然而谈吐间老练镇定,却不怒自威,“我和湘都还在你的控制之内,这根救命稻草,我们一定会牢牢抓住。”
“呵。”云焕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将那个盒子抓在手心,转身,“跟我进来。”
在踏入古墓的刹那,他举起右手,红棘背后一片调弓上弦的声音,树丛唰唰分开,无数利箭对准了古墓的入口,尖锐的铁的冷光犹如点点星辰。杀气弥漫在墓前旷野里,云焕在踏上石阶时极力压抑着情绪起伏,回头看着右权使,冷然:“在师傅没事之前,你或者湘敢踏出古墓半步、可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寒洲没有回答,只是镇定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云焕入内。
抬起手叩在石门上,不等叩第二下,里面便传来了低缓的机械移动声,石门悄无声息打开。阴冷潮湿的风迎面吹来,那一个瞬间、不知道是否太过于紧张,云焕陡然心头一跳。
“师傅呢?”看到站在门后的鲛人少女,他脱口喝问。
“呵,”湘微笑起来,抬起了头,“在里面。”
黑暗的墓室内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便是鲛人手中握着的纯青琉璃如意珠。青碧色的珠光温暖如水,映照着湘的脸——然而,青色的光下,原本少女姣好的容色凭空多了几分诡异,深碧色的眸子里闪着冷定而幽深的光,看了旁边的右权使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带路。
下意识地回首,扳下了机关,沉重的封墓石落地,将三人关在了墓内。虽然心中焦急,然而一旦真的踏入了古墓,云焕居然有些胆怯,起步之时略微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