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次是小英国(大清管英格兰叫小英,管天竺大英叫大英)逼上门来了啊!还指着额们大清的鼻子索要西兰岛,那是额们大清国的土地,应该寸土不让啊!”
巴黎大皇宫内,大清国当今万岁爷朱用浈站得笔直,穿着全身的朝服。对着软榻上面一个五十多岁有点肥胖的金发老大妈慷慨陈词。这位朱用浈是个瘦弱的青年,脸色青白中带着几分病态的潮红,激动得几乎站不住。差点儿就想在眼前这位老太太面前跳起来。
而他面前这位老大妈就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大清皇太后叶卡捷琳娜,也是大清国这二十多年来实权人物。她的儿子是清文宗朱善煌唯一的儿子,在文宗皇帝因为旗人区被占领而郁闷死了以后继承大位。可是也不是个长寿的主儿,好不容易熬到亲政,没过一年就死了,连个儿子都没有留下。于是只能从近支皇族里面抱了个小娃娃入继。就是眼前这个朱用浈了。
对于这个被抱养来的皇帝而言,自打有记忆开始,就被皇太后叶卡捷琳娜压迫着。哪怕是如今亲了政,却依旧没有一点实权。
不过因为最近英清冲突愈演愈烈,却让叶卡捷琳娜主导的朝局,一下松动了一个口子!老大妈对于咄咄逼人的英格兰,可以说是束手无策。打一仗吧,大妈真是没有把握。而且大清朝的旗人贵胄也不会答应用八旗新军去拼……虽然大妈掌权二十多年,但是她也不敢去碰旗人的底线,要不然祸起萧墙的事情,还不是分分秒秒?
可是不打就投降,还要向英格兰和北欧联合王国这样不入流的国家割地,仿佛也不好交代。现在朝廷里面一帮欧人清流都在上窜下跳的主战求战。而且这些欧人清流还和朱用浈这个皇帝走在了一起。都在那里瞎咋呼,一个个都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清流,说起来其实都是啥都不懂的井底蛙……出身在神圣天道国,在忽秃伦堡上过大学的叶卡捷琳娜也真是无语了。
这种糊涂虫怎么就一个个当了大官来管理国家了呢?
至于那些旗人大臣,倒是知道一些国际上的事情,可是一个个特会装糊涂。动不动就拿祖宗出来搪塞,什么祖宗家法,什么祖宗基业,什么祖宗传下来的老规矩……其实不就是那些把欧人糊弄糊涂了好方便统治的破规矩吗?自己这个看着像欧人的女人可是忽秃伦堡神学院国际政治系的高材生(人家是有文化的老佛爷),还是天道教神圣派的紫衣道姑,会不明白你们的那点心思?
欧人不能强,欧人强了,旗人必亡。所以不能让欧人接触新式陆海军,连后膛炮和水机关枪都不舍得给欧人军使用。上百万人的欧人陆军,到现在还在用前膛炮和老掉牙的转管机枪在应付事儿,就连步枪都是过了时的单打一!
可是你们那个祖宗朱重八没有一统欧罗巴啊!不糊涂也不弱的欧人还有很多!现在他们要打来了,怎么办好呢?十二万旗人新军不能用,一百万欧人陆军没有用,这还打什么打?怎么就没有人出来提割地赔款呢?你们这些旗人大忠良是怕背黑锅吗?
半晌之后,叶卡捷琳娜才轻声道:“这么说,都是要打了?”
朱用浈双目放光,大声道:“太后明鉴,朝堂上下,都认为退让不得了。要是让小英国欺负上门还没有动静,那么西班牙、意大利、塞尔维亚和希腊还不要一块儿上来欺负额们?”
叶卡捷琳娜哼了一声,她哪里不知道英格兰背后有一个大明帝国?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不打了。一帮子旗人大员都装糊涂,一票清流欧人则是真糊涂,还有一个糊涂到了没救的皇帝。她现在要说个不打,这个摄政太后的位置就坐不牢!
“打是好……能打得赢么?”
朱用浈一怔,张口就是糊涂到家的话儿:“额们大清国国土是小英国的二十倍,人口是他们的十倍,财力也是他们的数倍,还有十几万新式陆军和一百万练军(指欧人军,在巴尔干战争后,大清国也对欧人军进行了改革,改革后的欧人军就称练军),小英国怎么可能是额们的对手?”
叶卡捷琳娜哼了一声:“英格兰动员了多少兵,筹集了多少钱,有多少铁甲舰、巡洋舰?额们又能调多少兵,能筹多少饷?北欧人又有多少力量?皇帝,你倒说给哀家听听啊?”
这下朱用浈是真愣住了,他身边都是一帮欧人清流官,文章和毛笔字都是很好的,大道理说的也好。但是仅限于大清和英格兰的大小,人口的多少。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此战必定打胜……至于要怎么打,至于对手的虚实,真没有什么人能说上来。
不过朱用浈的反应还算快,目光一扫,就发现海兰察也跪在大殿里面——他是来巴黎述职的,因为有个大学士的衔儿,所以得上朝。
“海兰察,你是北洋大臣,又是法兰西总督,你来说吧!”
海兰察听到皇帝把难题出给自己,忙一个叩首,回答道:“皇上,臣敢立军令状,拿性命担保,必不让英夷踏入法兰西半步!”
听到这话儿,叶卡捷琳娜老大妈也愣住了,这个海兰察疯了吧?他凭什么守法兰西?八镇新军又不能都放在法兰西。维也纳、波希米亚和克拉科夫三地必放一镇……那里一个是中都,一个是银矿和工业区,还有一个是盐矿所在。都是朝廷的命根子,是一定要守的。就算剩下的五个镇都搁法兰西,也就是不到七万五千人。怎么可能不让英格兰人踏入半步?
而且……海兰察这货真的敢拿七万五千镇宅的八旗新军去和英人拼?
就算这些八旗新军有点战斗力(应该是有战斗力的,装备、训练都不错,士兵的素质也高,都是念过书的祖宗之民),一个能换两个英兵那又如何?英格兰有三千万人口,光是第一轮动员就拉出一百万大军!死个十五六万又不伤元气。到时候八旗新军还有?
海兰察这话儿听着就古怪!
海兰察吸了口气,又道:“只要臣手里有五个镇,法兰西必无所失。”
朱用浈笑了起来:“好好好!你怎么说,朕就放心了。给你五镇兵,北洋水师也给你节制,好好替朕去打!”
海兰察又是一叩首,底气十足:“只要英夷敢上岸,臣准保叫他们有来无回!”
只要敢上岸?叶卡捷林娜眼睛一眯,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这个海兰察一定在大明那里得到了什么保证,英人是不敢进攻法兰西的!所以他才敢在皇帝面前打包票,还把能够调动的五镇新军都捏在手里……这哪里是要和英格兰人决战,分明是想保存旗人的实力啊!
大清国都国难临头了,这些旗人官儿怎么还在打这样的小算盘呢?难道他们以为这一战若是败给英格兰了,大清还能靠着这十几万旗人新军维持住局面吗?
叶卡捷琳娜老佛爷眉头紧皱,“有海兰察的这句话,法兰西应该是万无一失。可是德意志和尼德兰怎么守?那个西兰岛又该怎么守?旗人新军一共就八镇,五个镇守法兰西……法兰西是大清国的命根子,离开英格兰又最近,是万万不能有失的。奥地利和波希米亚还有两个镇,也是不能动的。奥地利有中都,波希米亚有银矿,大清的兵工厂也都在波希米亚。而且奥地利又和意大利接壤,意大利也不得防啊……这样就只剩一个第八镇守着克拉科夫了。”
“太后,克拉科夫的第八镇也不能动啊。”这回说话的是个罗锅子,一身正一品官员的紫色官袍,正是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刘墉。
“怎么连第八镇都不能动?”朱用浈皱着眉头问。大清一共八镇新军,每年检阅会操的时候,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比那些欧人军队不晓得强多少!现在事到临头,怎么就都不能用了呢?
“皇上,”刘大学士不慌不忙地说,“第八镇不能动啊,克拉科夫是昔日耶稣天国的天京,耶稣天国虽然灭亡,可是余孽至今仍存,几个月前就发生过一场耶稣会组织的民变,要不是第八镇反应及时就要酿成大祸了。而且克拉科夫附近还有维利奇卡盐矿,朝廷的盐税可都从那儿来啊,可万万不能有失。”
大清国的盐税实际上就是变相的人头税,因为盐是生活必须品。全国的制盐是垄断的,不许熬晒海盐,也不能私开盐矿,只能从波兰的维利奇卡盐矿进行开采。所以这维利奇卡一矿,每年就能向大清国财政贡献2000万两白银(相当于4000万贯天道票)的收入。相当于大清中央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强!
“对,维利奇卡盐矿万万不能有失!”叶卡捷琳娜老佛爷重重点头,也不等大清皇上提出异议,就把第八镇的用途给敲定下来……一镇新军不过一万五千人,留着镇宅倒是一支强兵,如果拉出去和英格兰人拼命,一转眼可就精光了。
若是把八镇旗人新军都拉上战场,或许还有一拼。可要是只派一个镇上去,还是算了吧。叶卡捷琳娜老佛爷执掌大清这艘破船多年,当然会权衡利弊啦。
“那咱们用什么兵去和英夷交战呢?”大清皇帝目光灼灼地看着刘大首辅。
“自然是用练军了。”刘墉四平八稳地道,“朝廷每年花三千万两银子养百万练军,不就为了用来保家卫国的吗?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日便是这一时了!”
“可是练军打得过英夷吗?”大清皇帝很有些怀疑。他虽然糊涂,但是也知道练军和八旗新军之间的关系——依着大清国三四百年来的老规矩,八镇十二万旗人新军合计的战斗力应该高于百万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