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仁应了一声道:“这个自然,卜仁既然寄寓在大人府上,自然要替大人分忧。另外有个事情,卜仁要提醒大人一下。”
王智一愣:“什么事?”
“大人还记得那蔡邕吗?”卜仁问道,吴明一听他说到蔡邕,不由一怔。又听到卜仁说道:“那蔡邕到了安阳已经两三个月了,大人当时把他安排在那里,本也是想跟他拉点关系,听回报说那安阳县令王炎倒也尽心,安排他住了一个不小的房子,还安排了一个武技不错的属吏专门保护他,最近也请他赴了几次宴,听说蔡邕对王县令的态度很不错。现在过得也不错,心情也好了很多,又开始写书了,大概是想着以此来向天子表功。”
王智听了,无动于衷,说道:“不过,他能重回洛阳吗,倒底有没有用?”卜仁听了,却是一笑说:“这蔡邕为官虽不通情理,学问却着实不错,天子也向他学过琴,师生之谊还是在的,现在大汉国常有天灾,便经常会大赦,再加上蔡邕在洛阳朋友也不少,向马日磾、杨彪等人关系都不错,依我看,不到一年,蔡邕就能遇赦还朝。趁着他落难的时机,大人去给他一点好处,他必然记在心里,对大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王智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卜仁又说:“我到洛阳去,万一他大赦时我还没回来,大人务必要给他送个行,委屈一下自己,做得他满意才好。”王智皱了皱眉,没说话,卜仁见了,正想再劝,听得外面王修叫道:“大人,刘先生已经收拾好了。”
“来了。”王智就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卜仁欲言又止,暗暗叹了口气,只得起身。
吴明听得他们走远了,便从躲藏处出来,找到城门处,只见召来正一个人坐在旁边一个卖云吞的小摊旁,看得吴明来了,连忙招呼卖云吞的老汉,又装了一碗来,吴明确实也有些饿了,也不多说,坐下几口'奇·书·网…整。理提。供',就将一碗云吞吃得干干净净,赞了一声道:“老人家,做得好云吞。”
卖云吞的老汉就吴明长得俊俏,又是满脸带笑,连赞自己的云吞好吃,脸上也笑开了花,连忙说道:“公子过奖了,老汉这手艺,也是做了几十年了,在这九原城里,也是算得上的,看城门的军爷,下了值之后多在来照顾一下老汉的生意的。”
吴明一笑说:“老人家的云吞味道好,生意自然好,只是这些军爷吃了东西,可会赖账?”召来听他这么一说,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可是一想军中那些家伙吃饭不给钱的确实也不在少数,也无话可说。
那老汉却笑道:“以前呢,他们倒是经常不给钱,后来奉先那小子将他们教训了一顿,现在啊,可没人敢不给钱了。”
正文 第一章 第二十七节 广陵散
“吕奉先?”吴明和召来都是觉得奇异,吕奉先那小竖子就是个吃霸王餐的货,怎么还有这种善举,莫不是同名吧。
“是啊,二位也认识他?”老汉一听,连忙又下了两碗端了过来,问道:“二位也认识吕奉先?”
“认识,我们还是好朋友呢。”吴明笑道:“老人家能说说吕奉先是怎么帮你的吗?”
老汉笑嘻嘻的说:“能,能,当然能,那帮军爷下值还有会儿,老汉正好也歇上一会,就陪二位说上一会。这吕奉先呢,原先也是个苦命人,他阿翁原是九原城的一个小卒,没钱娶妻子,后来就娶了个匈奴女子,那匈奴人自从和我大汉和好之后,这边城娶上匈奴女子的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吕奉先的阿翁呢,后来在与胡人打仗时战死了,拿了点抚恤也吃不了几天,那匈奴女子又不象大汉女子,有一双巧手,能做些缝缝补补的事。那匈奴女子在胡人中也算是能干的,与我大汉女子比起来,却是差得远。”老汉说起匈奴女子来,不由得有些自得,想来他娶的是个汉人女子了,吴明和召来笑笑,也不插嘴,听他往下说。
老汉喝了口水,挼挼胡子,又说道:“这匈奴女子虽然不会做针线,却是人高马大,长得一幅好壮实的身体,抵得上一个男人,把几十亩地倒也种得不错,每年交了赋税,也能勉强生活。可惜不到几年,鲜卑人不断来烧杀,地也不能种了,那匈奴女子就带着儿子吕奉先到这城里帮工,吕奉先那时还小,总受人欺负,经常没饭吃,我儿子反倒和他玩得来,就经常带到这儿来吃我这云吞,这吕奉先饭量又大,每次都要吃上三碗,肚子吃得滚圆才肯罢手,我家老婆子看见他就怕,可又怜惜他,倒也没说过什么。”老汉大概是想起吕布吃饭的馋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召来和吴明听了,也不禁笑了起来。
老汉又接着往下说:“这吕奉先长大了之后,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好本事,把以前欺负过他的人打得鬼哭狼嚎,看见他就跑,在这九原城竟成了一霸,可是呢,对老汉一家却好,常对老汉说,是吃了我的云吞才能长得这么高大、这么壮实的。有一次那帮军爷吃了东西,我向他们要钱,他们就把我的摊子都打翻了,被吕奉先知道后,打上门去,将那几个人打得半月起不了床,对他们说,以后再吃东西不给钱,就把他们拉出去喂狼,还说,如果哪天下值不吃碗云吞,就打一顿,所以那些军爷每天下了值都要来吃碗云吞,也不敢不给钱。老汉这云吞,倒是喂了一只看家的老虎呢。”
吴明召来听了,也不禁笑了起来,这吕布倒是个不忘恩的人,开始倒也看错了,看看吃完了,便掏出钱来,老汉忙说:“二位既然是吕奉先的朋友,又看得起老汉,陪老汉说了半天的话,这几碗云吞也不值钱,就算是老汉请二位赏光的吧。”
吴明把钱塞到老汉手中说:“老人家,你还是收下吧,要是下次遇到吕奉先,他知道我吃东西没给钱,岂不是也要打我一顿。”三人哈哈大笑,老汉连声道谢,也就收下了。吴明临走时又问了一句:“老人家,看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没把手艺传给儿子,自己在家享享福呢?”
老汉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那老婆子和儿子,都在去年被鲜卑人给杀了,我在城外的家,也被他们给烧了,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头子等死了。”满是皱纹的脸透着哀伤,看得吴明一阵心痛,后悔自己一句话把老人不错的心情搞砸了,又不知道怎么劝他,只得又掏出一些钱,放在碗边,对老汉拱拱手,走了。老汉仿佛痴了一般,呆呆地坐在那里,两行浊泪流了出来,连吴明他们走了也不知道。
吴明走得很远了,回头看到老汉还是愣愣的坐在那里,忽然对鲜卑人充满了愤怒,要不是鲜卑人,这老人何至于如此,今年鲜卑人如果再来五原塞,自己一定要去多杀几个人,好替象老汉这样的人出口恶气。
召来看着吴明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又是咬牙切齿,不由得问道:“亮之,你这是怎么了?”吴明叹了气说道:“我是觉得那老人家可怜,想到这鲜卑人造的孽,有些生气。姊夫,如果今年鲜卑人再来,我也随你去杀几个鲜卑人,替这老人家报仇。”
召来点点头,心中却是一喜,想了想,又没说话。两人匆匆出了城,到了城外,放脚飞奔,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了安阳。
吴明将买来的东西送给了米兰和米菊,坐在小楼上,三人说了一会话,却不断想起老汉那张凄苦的脸,心中有些黯然,不自主的叹了口气。米兰听他叹气,以为他有什么心事,就问了两句,吴明就将遇到卖云吞老汉的事情说了,米兰和米菊听了,也是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安阳城也是不少的,她们姐妹也是听过的。
三人坐了一会,米菊强颜笑道:“唉呀,现在难受也没有用,不如阿姊弹一着曲子给我们听听吧。”米兰说道:“也好,我就弹一首。”说完,拿过琴来,伸手拨动琴弦,弹了一首平时吴明爱听的轻快的曲子,再看吴明,却依然是有些发呆,脸上虽然有笑,却不自然,不免心疼,便瞟了一眼吴明,故意生气说:“怎么,我弹得不好听么,苦着一张脸,不想听就算了。”
吴明一惊,回过神来,见米兰生气,连忙说:“不是你弹得不好听,只是我总是在想这老人的可怜,又想着这沙场撕杀的悲壮,听着这曲子,是有点觉得对不上罢了。”
米兰眼波一转,说道:“要不我给你弹另个一个吧,和你说的沙场倒也点象,说不定能让你喜欢。不过呢,这首曲子我也只听过一段,其它的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