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到小妹,李小东立即就双眼蹭亮,然后拽着她往院子走,嘴里喊,“龚叔,龚叔,我妹来了,她带条子来了!“
两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的男女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李小琴时微微一愣。巴掌大的小脸蛋,波光流转充满灵气的大眼睛,肌肤白皙若雪,长得可真像她过世的妈。俩娃的妈是从大河村嫁到芭蕉村的,跟龚家是同家,也算有丁点的亲戚关系,不然是不会凭李小东上门说要买生猪就答应的。
只是等得时间长,夫妻俩想了想,李大奎前不久刚盖了三间敞亮的砖头房,估摸钱花空了,前阵子又突发疾病身亡,家里怕是几十块钱都没得,生猪卖给兄妹俩是可以,但是前提得有现金,现在现金没得买生猪的纸条也没得,夫妻俩便把李小东劝走了。这会看到李小东真把李小琴拽来,夫妻俩做出了慈悲的模样。
“龚叔好,龚婶好。”李小琴脆生生地喊着,声音纯净清脆。
夫妻俩点点头,“诶,好,好。“
李小东在旁急急地问,“妹,你咋这么晚才到啊?纸条拿到了吗?钱不在我这,在你那吗?”
“在的哥。”李小琴点头说。
今早上郝村长家的路上,她才发现把五元十元加起来的一百块现金揣走了,但当时想着拿到纸条就速速与大哥回合。没料到出了一点幺蛾子,好在赶上了。
“哥,你和龚叔龚婶都谈好了吧?”
“谈了,一百块整数。”
说了几句,李小琴就把口袋里的钱和纸条掏出来,递给俩人。龚婶接过来后递给男人,不认识字但好奇地一个劲儿凑过去瞄,龚叔仔细辨认,是芭蕉村村委会给予的红色印章和介绍纸条,这猪可以卖。龚叔对婆娘微微点头,眼神示意不假。
龚婶这才心花怒放地交给他钱,说道:“条子对得上就成,先看看钱是真是假。”
山里庄稼汉一辈子难得见着这么多钱,上次卖给把芭蕉村办喜事的猪钱,有一百块,也是仔细辨认半小时才收下的。龚叔脸上有点尴尬,笑着朝兄妹俩说道:“呵呵,你们别嫌你叔你婶疑心,我们对你俩没啥怀疑,主要是担心给你们钱的钱骗了你们,要是我们拿这钱出去花,那也是骗了别人不是。”
李小琴十分理解,也笑笑,在一旁指导,“听说真钱毛主席的衣领都是膈应手的,你俩捋捋看,膈手不?”
“诶哟,我捋不出来。”龚婶按照教导的捋毛泽东衣领,也不知紧张还是假钱,就是没啥感觉,有点怵了。
龚叔早就晓得这门路,当即对兄妹俩的戒备心放下了,对婆娘说:“我看小琴这么懂的,怕是也辨认过的,咱就不辨了。赶紧收拾给娃牵猪去。”
“龚叔龚婶,你们辨你们的,我们不急。”李小东说道。
李小琴也点头,又帮着出主意,“你们吐口水,看看能不能捋出来。”
“诶哟,还真是的。”龚婶按照交代的方法,果真感觉到毛泽东的衣领和头发丝都是膈手的,龚叔也加入捋衣领辨识真钱的事里。
李小琴看着俩人辨识钱高兴的样,轻声问,“龚叔,您能帮我把生猪给宰了吗?”
龚叔龚婶都一愣。
“妹,你拉回家屠宰吗?”李小东在边上问。
在家里屠宰生猪,免不了又是一帮人上门围观,李小琴不怕惹麻烦但是目前一心在挣钱上面,无心跟旁的人和事打嘴炮,“龚叔,我跟大哥也没别的钱了,你要是帮忙屠宰的话,到时留几斤肉抵扣,可以吗?”
“这……”龚叔不是屠夫,但是屠杀生猪并不难,何况就一百出头的猪,好对付,县城有专门的屠夫,倒是听说宰一头能拿五块钱,不过如果用猪肉抵扣也是可以的,再说也是有点亲戚关系的。
“成,那我拿绳子捆猪,你婶去烧水。”龚叔回神笑着应了。
龚婶吃惊,想要阻止,但男人已去找麻绳了所以就忍了下来。
李小琴走上去,轻声道:“龚婶,您忙您的,我来烧水。”
“嗯,这个行。”龚婶答应了,心头的不爽稍微消了些。
龚家的房屋跟大多数农家一样,三间相连的房屋时住人的,低矮的偏房时厨屋。李小琴微微卷起衣袖朝厨屋走过去,厨屋门没有关,里面简陋破旧的橱柜,屈指可数的几双筷子和缺口的破碗,看出经济也拮据的。
炤台前有稻草堆和劈好的干木柴,李小琴抓一把稻草扔进炤里,取火柴盒打开划拉一根扔进去,再捡干燥的细小木柴搭在已着的稻草上,等彻底燃烧再搭块大的木柴,锅是刷干净的,拿水瓢舀水往里面灌半锅,锅盖盖住等待煮沸腾。龚婶去里屋取装在簸箕筐里的毛线和针,搬一把椅子坐在里屋边晒太阳边穿线扎线,期间偏头瞧瞧朝厨屋望去,想着长得白白嫩嫩的,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可人家手脚麻利着咧。
看来人不可貌相啊,龚婶在心里稍微感慨,过年屠宰生猪都是村里请几个壮汉合伙才能搞定,但那是近乎两百斤的生猪,今天这头刚一百三十左右的生猪,龚叔和李小东俩人就把猪的四肢捆起来,龚叔在院里靠墙的位置,寻了一个位置拿破胶布铺在底下,再上后院抱两捆稻草垫着,把吃饭的桌子摆稳当了,俩人合力把生猪抬到饭桌上,李小琴这边已经把水烧开了,就等杀猪后祛毛了。
龚叔的爹是大河村远近闻名的屠夫,村里红白喜事都请他屠宰牲口,他爹死后但家里专门屠杀牲口的长喜尖刀还保留着,龚叔去里屋翻箱倒柜的寻出来,在院里水井边的魔石磨得锋利,再来到和桌子绑在一起的生猪前,对准猪脖子的动脉血管,直接一刀刺进去,生猪发出震天的哀嚎,没会儿声音减弱,血流得差不多的猪断气了,龚叔很顺利地完成屠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