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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期 冤家路狭 57(第1页)

那时候,安玑。克莱已经丢魂失魄地顺着原先的来路走回去了。他进了旅馆,在摆着早餐的桌子旁边坐下,两眼发直,只往面前傻看;先还毫无知觉地又吃又喝,后来忽然之间,又马上就要账单;账单拿来,付过了钱,他就提起他那件唯一的行囊,盛梳妆用具的小提包,走出了旅馆。

当他正要离开的时候,一封电报送到他面前,原来是他母亲打来的,上头只寥寥几句话,一面说他们知道了他的行踪,很觉欣慰,一面告诉他,说他哥哥克伯,已经跟梅绥。翔特求婚成功了。

克莱把电报搓成一团,一直朝着车站走去;到了车站一问,才知道,得待上一点多钟,才能有车。他在车站坐下,想要等候,但是等了有一刻钟,却又觉得不能在这个地方再等了。他那时已经心神摧伤,知觉麻木,本来没有什么匆匆的必要;不过这样一个地方,叫他受过这样一番经历,他总想快快躲开才好;因此他就起身朝着前面一个车站走去,想要在那儿坐火车。

他所走的那条大道,空旷显敞,往前不远,就通到一个山谷里,老远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它从山谷这一边穿到山谷那一边。他走了一会儿,把这段谷道走了有一大半,就在山谷西边弯着腰上了山坡了,正在那时,他站住了脚喘气,不知不觉地回头看去。至于他为什么回头,他也说不出来,不过好象有什么东西逼着他这样作似的。那条好象带子的大道,在他身后越来越细,一直到他目力望不到的地方;他回头看去的时候,只见有一个小斑点,闯上了空旷灰白的大路,往前移动。

那个小点,原是一个正跑来的人。克莱忽忽悠悠地觉得,这个人仿佛追他似的,就站住等候。

那个人现在跑下山谷的斜坡了,是一个女人的模样,但是克莱既是一点儿也没想到,他自己的太太会跟着追来,因此虽然后来苔丝走得更近,克莱还是没认出来是她,因为她穿的衣服,完全跟从前不同。等到她离他十分相近,他才敢信那是苔丝。

"我刚到车站,你就走啦,我看见你走啦,我跟着就一直追你追到这儿!"他只见她脸上非常惨白,呼吸非常急促,全身的筋肉都颤抖,因此他就一句话都没问她,只把她的手握住了,掖到自己的胳膊底下,领着她往前走去。他想躲开任何可能遇到的其他旅人,就离开了大路,取道几株杉树下面一条僻静的小路。他们深入了枝叶呜咽的杉树林子以后,他才站住了脚,带着探问的神气,往苔丝脸上看去。

"安玑,"苔丝好象早就等待他这一看,所以就开口说,"你知道我一路这样追你,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来报告你,我已经把他杀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起一种动人痛怜的惨笑。

"什么?"安玑看她那种怪样子,以为她有些精神错乱,所以问。

"真的,我真那么办啦,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办的,"她接着说。"不过,安玑,对你,对我,全都该这么办。我从前有一次,曾拿皮手套打过他的嘴,那时候,我已经就恐怕,以后总有一天,我非把他在我年少无知的时候用奸计坑害我的仇,把他由于我也间接地把你害了的仇,一齐都报一报不可。他把咱们两个人离间了,把咱们两个人毁了,现在我看他还能再离间别人不能啦;还能再毁别人不能啦。安玑,我从来就没象爱你那样爱过他,你知道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跟着他去,都是因为你老不回来,我没有法子才去的。我当日那样爱你,你为什么可把我撂了哪?你怎么把我撂了哪?我真想不出你撂我的道理来。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怪你;我只求你,看着我现在已经把他杀了的情分上,原谅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就得啦。你能不能原谅我哪?我跑来追你的时候,我一心相信,你一定会因为我已经把他打发了而原谅我的。我原先想,我要你再回心转意,就非采取那种办法不可,我想到那种办法的时候,我心里就豁亮起来。我是因为你把我撂了,没法再忍受了,你不知道我得不到你的爱那种痛苦吧?现在你可得说你知道啦吧,亲爱。亲爱的丈夫啊;现在我已经把他打发了,你可得说你知道啦吧!""苔丝,我实在爱你,一点儿不错,我爱你,从前的爱全都回来了!"他说,一面热热烈烈地用胳膊紧紧搂着她。"不过你说你把他杀了那句话,究竟怎么讲?""我是说我真把他杀啦,"她象在梦中一般,嘟哝着说。

"怎么,真杀啦?那么他已经死啦吗?""不错,死啦。他听见我因为你哭,就拿话来挖苦我,来呵叱我;并且还用脏话骂你;我受不住啦,就把他杀啦。我心里真忍不下去了。他从前已经拿你挖苦过我多少回了。我把他杀了,就穿戴好了,跑出来找你。"克莱慢慢地才肯相信,即便苔丝没真办这件事,她至少曾动过杀机。他想到这里,不觉一面对于她的冲动大大地害怕,一面对于她对他这样浓烈的爱情,她这样奇特的爱情,显然能够让她完全消灭了道德意识的爱情,大大地惊异。但是苔丝自己,因为没能看出这件事的严重性,却好象觉得到底趁了心愿似的;因此她伏在他的肩头上,乐得哭起来的时候,他就打量她,同时心里纳闷儿,不知道德伯氏的血统里,究竟有什么令人不懂的特性,才会让苔丝作出这种离经反常的事来,如果那真能说是一件离经反常的事。他心里有一瞬的工夫,曾经想到,德伯氏马车跟杀人的传说,所以会发生,也许就是因为人家都知道德伯家常干这种事儿吧。在他当时心思混乱。精神兴奋的情况下,他便假定,一定是苔丝在她刚才所说的那一阵悲伤如狂的时间里,她的思想错乱失常,才使她陷入了这样的深渊。

这件事情,如果实有其事,那太令人可怕了;如果只是暂时的幻觉,那太令人凄惨了。不过无论如何,他从前遗弃了的那位太太,那个感情热烈的女人,现在却在他面前,紧紧靠着他,毫无疑心,认为他是她的保护者。他看出来,她一定认为,他决不会不作她的保护者的。于是克莱终究让柔情克服了。他用他那惨白的嘴唇,没完没结地去吻她,同时握着她的手说,"我永远也不能把你撂了!不论你作了什么,也不论你没作什么,反正我都要老用我的全力来保护你!最亲爱的爱人!"于是他们又在树下往前走去,苔丝往前走一走,就转过脸来把克莱看一看。他现在虽然憔悴难看,但是苔丝却分明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形貌上的毛病来。在她看来,他仍旧和往日一样,不论形体方面还是心灵方面,全都完美无疵。他现在还是她的安提诺,甚至于是她的阿波罗(安提诺,古美男子,为罗马皇帝哈德伦之嬖幸。阿波罗,希腊神话中之日神,以年轻。富男子美著。);他那副病容,在她那副爱的眼光里看来,跟她头一次见他那时候,一样地象晨光;因为天地之间,只有这一个脸的主人,才是纯洁爱她的人,才是信她纯洁的人。

他不知不觉地要躲避什么不幸,于是就改变了原先往镇外头一个车站上去的打算,一直更深地钻到杉树林子里,因为这儿好些英里以内,全是杉树。两个人互相搂着腰,在干爽的杉树针叶上走去,心里就忽忽悠悠,如痴如醉一般,只觉两个人到底又在一块儿了,没有任何人来离间他们了,同时硬把那个死尸置之脑后。他们这样走了好几英里,后来苔丝忽然醒来,往四周一看,怯生生地说,"咱们这是不是要上哪一个地方去哪?""我也不知道,最亲爱的,怎么啦?""我也不知道。""呃,咱们再往前走上几英里,等到晚上,不论在哪儿找一个地方待一宿,也许能在一个偏僻的小房儿里找一个地方。你还能走吗,苔绥?""能!只要你的胳膊搂着我,我就能老走,老走!"大体上看来,这倒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于是他们就加快脚步,躲开大路,拣着大致向北的偏僻小路走去。但是那一整天里,他们的行动,都是悠悠忽忽,不切实际的;实际逃脱。乔装改扮。长久隐藏,这种种问题,他们两个好象都没打算过。连他们的想法,全都是想起什么来就是什么,全不是未雨绸缪的计算,全都跟两个小孩子的打算一样。

正午的时候,他们看见前面不远的路旁,有一个客店,苔丝本想和克莱一同进去,弄点东西吃,但是克莱却不让她去,只让她在这块半林半秃的地方上那些大树和丛灌之间待着,等他回来。苔丝穿的衣服都是顶时新的样式;即使她那把象牙把儿阳伞,在他们现在信步所到的这块偏僻的地方上,都是从来没人见过的东西;这种时兴的衣物,不免要惹起店里长椅子上那些人的注意。克莱去了不久,就拿着一些食物和两瓶葡萄酒回来了,那些食物足够五六个人吃的,那两瓶酒,如果有什么意外之变,可以够他们支持一天或者一天以上。

他们坐在几个柏树枝上,一同吃起饭来。在一点钟和两点钟之间,他们把剩下的东西包好,又往前走去。

"我自己觉得,我无论走多远,都走得动,"苔丝说。

"我想咱们还是大概朝着内地走去,在内地,咱们能躲些日子;他们大概到内地去缉捕咱们的时候少,到沿海一带去的时候多,"克莱说。"咱们在内地躲些日子,等到事情搁下去了,再上海口去往外走。"她对于这个话,除了把他搂得更紧而外,没有别的回答,于是他们一直朝着内地走去。那时候虽然是英国的五月,天气却清朗恬静,下午的时候更十分暖和。走到后来,他们走的那条小径一直把他们引到新苑的深处。靠近黄昏的时候,他们拐过一条篱路,看见一条小溪,溪桥后面,有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可意巨宅,带有家具,出租";底下写着详细的情况,说到伦敦代理人那里去接洽的办法。他们进了大栅栏门,就看见那所房子;那是一所旧砖房,式样整齐,屋舍广阔。

"我知道这所房子,"克莱说。"这就是布兰和宫。你可以看出来,里面没人住,车道上都长着草哪。""有几个窗户还开着,"苔丝说。

"我想那只是通通空气罢了。"

"你瞧,这儿有这么些空房子 咱们两个却没有一个栖身的地方!""我的苔丝,你大概是累了吧!"他说。"咱们再走一会儿就歇啦。"他在她那凄楚的嘴上吻了一下,又领着她往前走去。

克莱自己也一样地渐渐累了。因为他们已经走了十四五英里的路了。现在他们一定得想一个休歇的办法了。他们老远看着那些孤零的小房儿和僻静的小客店,很想往一个客店里去,但是他们心里发怯,就不由自己又躲开了。走到后来,脚底下越走越沉,于是他们两个就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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