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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第1页)

所以阿裳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是谨小慎微的,在外,她不仅要时时捍卫我的威严,在内,她也从来不敢有其他的非份之想。所以她在说刚刚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我一个疑心,误以为她想同我套近乎。

我倒没因阿裳的这一句关怀之言而受什么感动,嗯了声,展开双臂令其将衣袖往我左右两边穿上,绕至身前半屈着身悉心的整理着衣边,才再束上腰带。其间,未再多嘴半句。

“母后,母后……”殿门外就听到嬴稷的略显兴奋的声音一路传来,我欠了欠身,往榻内倚了倚,眼睑轻阖着作假寐状。

“母后。”不一会儿就听到嬴稷在榻前轻唤来声音。我微掀了掀眼睑,瞥眼嬴稷,吱了声:“嗯,稷儿来了。”

嬴稷看着我甚是开怀,连说:“母后回城为何不先派人回来只会,儿臣也好出城去迎。”他脸上一直就保持着进来时的笑脸,好像看到金子似子,两眼放着异光,看的我犹为不自在。

我动了动,刚要坐起身,嬴稷就凑上前来热络的扶着我的手臂,“骊宫的宫人是不是伺侍不周到,这才半月,母后清减了不少。”他这说话的口气倒是尽显一个做儿子的对母亲的关切之情,但我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待坐起身后,不着痕迹的别开了嬴稷的手,绕指拢了拢外袍,往殿前走去。我说:“母后在骊宫这段日子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神总不能安宁下来,还时常在梦里梦到你父王。”我略微的低叹了声,表面如一,演计堪称一流。

“父王!”嬴稷跟在我身侧讷讷的重复着。

我又再叹了声,说:“是阿,你父王时时在梦里责怪母后,怪我任由着你被权臣愚弄,祖辈传下来的社稷眼看着就要在大王的手里消殆,母后心悸难平,这便就匆匆赶回咸阳。”我歇了口气,未看嬴稷一眼,继续着说:“没曾想,我这一踏进咸阳城就听到城内民众广议右相罢兵还朝且未对外道明罢兵原由,就相安无事的返回相府。”

嬴稷嚅嗫着想要解释什么,“儿……”我挥手就将他打断,自顾自的再说着,“照理来说,右相是大王的叔父,王室宗亲,犯了个事儿,袒护包庇也是无可厚非。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怪只怪右相当初非要在朝上立下壮言。母后只可惜,孝公与商君连手创下的强实基础,就要在我们手上被破坏。此例一开,老部族的那些弊病定是会接踵而至。唉,秦国即将多舛啊!”

我瞥眼看去,嬴稷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紫,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叔父开了一下后门,却为此引出这么多的弊端来。而有可能引发这一连串事由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他怎能不吓。

嬴稷勉力打起笑,强自镇定着说:“事,事情不至如此严重吧!”

我撇唇冷笑,樗里疾会给嬴稷洗脑,我直接给嬴稷换脑,看谁狠。

我再叹息,转身对上嬴稷,握住他的双手,给予他鼓励。我说:“稷儿且就当母后是在危言耸听罢。但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母后都会支持你。”我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嬴稷再不懂,那他真的是可以下台了。

只感嬴稷的手背微颤了下,脸上的笑容已有些撑不住了,纵使他再怎样装作心气平静,但他额头溢出的汗已说明了一切。

适时的,殿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上回在甘泉宫挨揍的范岩。他战战兢兢的在殿外禀报着,躬着身把头压的低低,生怕一个不小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他说:“大王,宫禁处传来消息说,咸阳城内如今纷纷在议论大王袒护右相一事,更有甚者已经就愤懑的情绪发泄成书。午后,街巷之上已传阅开去。”

嬴稷大惊,几步冲出殿门,直问:“可有书简。”

范岩唯唯诺诺的从衣袖内掏出几片竹简端举到嬴稷面前,嬴稷一把夺下,逐一阅去。

我心中暗爽不已,如此神速,想来是夷在从中捣鬼。没曾想,我们竟想到一处了,倒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恐怕就连樗里疾也会被一棒打的措手不及。

“母后……儿,儿臣该如何为之。”嬴稷顿时没了分寸,握着竹简片子扭曲着一张脸甚是可怜。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着,“持以公心,重新处理此事,给国人一个交代。”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成功的把这柄无形的利器放到了嬴稷手中,可以预料到,樗里疾这次,再劫难逃,我甚至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很阴险的笑容。

嬴稷顿时颓下肩来,眉中都快挤出一个川字来,脸上更是阴气沉沉,一副鬼上身模样难掩。他虽没再说什么,但我可以感觉的出,他的内心一定是非常的矛盾、煎熬、挣扎。但,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叔侄俩当着我的面狼狈为奸,樗里疾老了,是时候退位了。

27

27、第二七回 。。。

夜里的时候,听宫人说,樗里疾自收到我回宫的消息后就立马进宫要见嬴稷,到这会儿,已经在嬴稷的华阳宫前等候了半日。宫人只道是:刚刚从甘泉宫回去的大王怎么也不肯接见右相,直到现在,他们还僵持不下。

阿裳给我冲了杯参茶,就着还算明亮的宫灯,我倚身在榻内翻阅着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嬴稷所处理的政事。

噼噼啪啪声中更显甘泉宫幽静,阿裳踩着细碎的步子朝我靠来,下一刻我就感觉到膝上微沉。瞥眼看去,原是阿裳在替我盖好滑至脚边的毯子。进入秋天后,西北之地的气候变化尤为明显,树桠上已看不到几片绿叶,厚重的黄色会在不知不觉中覆盖大地,昼夜的温差也相对的明显。只要一个不注意,等我想要再动的时候,往往都已是麻木了手臂,僵硬了双脚。久而久知,阿裳也变得更加细心了,每隔一刻都会上前来替我掖盖好毯子,然后再悄悄的退开。她有时候甚至可以做到不被我发觉,不知道是我太投入了,还是阿裳的举动太轻逸了。

案上堆排着几摞还未检阅的奏疏,看起来量虽多,但内容想来所差无几。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哪卷简书有特别吸引我眼球的地方。我虽言检阅,但到底不可能逐字逐句的去细阅,通卷扫视一眼,看个大概,再看看嬴稷的批阅,也便就算了。

待我搁下简书稍事歇息的时候,阿裳又靠了上来。她轻声说着:“太后,右相求见。”

“嗯!”我轻挑着眉,颇为惊讶。樗里疾在嬴稷那儿吃了闭门羹却转道来我这甘泉宫,这于礼不合。为免落人话柄,我大可把他拒之门外,但他若非是狗急了跳墙,想必也不会腆着老脸要求见我。

离了榻,我在殿中来回踱步,反复思考着见他不见。不见他好办,见他,又当作何应对?

半晌,我又唤了阿裳。“替本宫更衣,殿中置屏。”是的,我要见樗里疾,虽然多少着明白了他的来意。但我还是想看看,他的诚意有多少。若是他有诚意,我可以考虑私了,将此事化小。他若依旧强横,那就不要怪我走司法程序,办了他。

待到一切妥当后,阿裳才去殿外唤樗里疾。

我换了身常服端坐在屏后,但还是可以透过云屏隐约的看到外头的情况。

樗里疾脚步甚疾,跨进殿门后几步就来到殿中,可他走路的步子甚轻,且速度很快,待到殿中停下来的时候还可以感觉到一阵风被他顺带着乱来。他在屏前展开双臂,朝着我拱手一拜,道:“老臣见过太后。”虽说是给我行礼,但却很随意,根本就没有做到位,姿态一摆就算了事,我甚至还没让他入座,他就已经死不要脸的在左边的第一个席位上坐下。

我未动声色,说道:“右相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虽是明知顾问,但还是得走走过场,开场白是必不可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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