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絮儿一身狼狈,李辞顾不得脏,先脱下衣裳裹在她身上。
方才听人喊了句朱美人落水却不见絮儿,李辞倍感不安,这才寻到水边。
他将絮儿扶坐起来搂在怀里,温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夜里暗,大节下池塘旁的灯笼却少得可怜。絮儿以为是宫中削减用度的缘故,细细回想却是早有预谋。
她听见了李辞问话,奈何被凉水一浸,又挣扎半天才捡回一条命,一时间再没多余力气说话,只轻轻摇头。
李辞知道她的脾性,若没事必定劈头盖脸一通数落,怨他大惊小怪。
“瞧没瞧见谁干的?”他的声音比荷花池里的水还凉。
絮儿又轻摇两下脑袋。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将絮儿打横抱起,甚至往上掂了掂。
他往怀里偏下脑袋,声音陡然温柔下来,“吃我家那么多粮食,还轻成这样。”
兴许是被他气的,絮儿这才有点力气。提起拳头朝他心口一砸,打也打得软绵绵的。
倒与李辞梦中的她有几分相似。
李辞想起那个春梦,不禁脸色转红。好在夜黑,好在他覆着厚厚的面具遮挡。可他的心跳还是出卖了他。
絮儿贴在他心口,好像参加个赛马会,咚咚咚咚的由他的心腔震出来。
震出絮儿的小小感动,可怜李辞一副弱鸡身板,豁出命都要救她。
李辞脚步没停,语气却松快许多,“见你与安嫔娘娘说得火热,哪知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只当你急着离开我,不惜投胎重来。”
半真半假的怨怼里头,有一份扎扎实实的怨念。
絮儿真就被他说中了,缩着骨头躲在他怀里,半天才冒出一句,“你知道啊。”
“知道什么?”李辞没看她,眼神定定地看路。
絮儿支吾地嘀咕,“知道我想走。”
李辞停下脚步,将她轻轻向上掂了掂,重新抱紧。“你一日翻包袱三四遭,一日数银票三四回,不是打点好细软要走是什么?”
絮儿被自己蠢笑了,同时感念李辞不戳穿她。
她难得把语气放得柔,“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原本预备中秋宴结束,趁着街上人多就和集美一起跑的。”
李辞不接这话,带着粗重喘息反去问她,“倘或不是冲喜,你想嫁什么样的男人?”
絮儿一愣,盯着他烧得面目全非的侧脸,像个考古的人员,跟随那些残破遗迹,试图还原他脸上原本的美貌盛景。
可惜只剩断井颓垣了。
“不知道。我从没想过会嫁男人。”絮儿闭上了眼。
李辞胸口一震,笑问:“想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