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的午夜,看见师傅阿儒正在搭手给自己拿脉,心悸问道:“师傅,我是发恶梦了么?”
阿儒笑叹道:“痴儿,痴儿,好生睡上一觉罢……”。
……。
萧云这一病就是三个多月,他的父母只他这一个儿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阿儒显得胸有成竹,只叫萧云的父母不须多虑。
等到萧云病愈之时,长安城中早已恢复了灯红酒绿的日子。三个多月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似乎凭空消失无踪。甚至连他自己,也时常感到和成兰陵的相遇只是个梦魇罢了。
长安城中谁也不敢提起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萧云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只管每日随着师傅阿儒习练剑法,不过阿儒这套“女人气”甚重的剑法让他总觉得一腔无名之力无处施展。
离他家不远的“长相思”酒楼正是雅莎所开。那夜雅莎只是被击中晕倒,却未受到重伤。萧云后来也和雅莎一样晕死过去,成兰陵的去向就成了二人亘古不变的话题。
雅莎跳的“诱惑舞”早已算是长安城中的一绝,因此酒楼的生意也特别的好。萧云渐渐长大,对雅莎那极尽女人美丽妖娆之能事的舞蹈越发的领略到了妙处,常常在店里通宵达旦饮酒,与雅莎共醉一场。
来到长安城时日既久,萧云也和西市中的纨绔浪荡子弟熟了起来,四处与人称兄道弟。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此去西域八千里
转眼萧云已经十九岁,不论是按照羌族的风俗,还是按照唐人的规定,都早过了应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但每当他的父母托媒人前来说聘,他却总是以想要报国卫土为由拒绝,师傅阿儒更是从旁支持。后来被父亲逼得急了,干脆夜夜流连于长安城中的烟花柳巷之中,白日里带着一群胡商的年轻子弟们与人争强斗狠。如此一来,令他的父母无计可施,最后干脆来了个不闻不问。
阿儒对萧云倒还宽容,只是要他每日须得练剑不赘。萧云早将阿儒那套剑法练得烂熟,不过每次当他虎虎生风的练完之后,阿儒却总是摇头自语道:“天意,天意,偏偏碰到这么个痴儿……”,然后叹气走开。
他的性子还未完全脱掉域外民族的张*性,要他举手投足之间稍微扭捏一下,比要他的命更令他觉得难受。而这套剑术的要诀却正是在于“柔、巧”二字之上,外行人但见萧云龙行虎步的舞剑,一定会拍手叫好,但实则整套剑法的威力在他手中还不足以发挥出两成来。
不过长安城中会在街上打架的人当中,早已无人可是他的对手。
他还利用老爹在皇家马场驯养良马的便利,时常带着几个同伴前去骑皇帝的战马玩。一来二去人头混得熟了,守卫的兵卒干脆就将驯马放牧的任务交给萧云来完成,他们则聚在一起赌博喝酒。
这一番来去,他的骑术也越来越精,看守马场的士兵们与他带来的伙伴进行“击鞠”比赛也是输多赢少。
长安城分为东西两县,东为万年县,西为长安县。两县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作为分界,每逢寒食节(笔者按:即清明节的前一天,唐代将二节归于一,现在有少量地方依旧保持着清明前一或三日不生火的习俗)至,两县都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蹴球”比赛①,近年来由于大唐的军威日盛,因此军中盛行用来训练士兵的“击鞠”………打马球比赛便也风靡民间,两县由此便将每年寒食节的比赛也改为“击鞠”。
萧云十七岁时马上功夫已经在长安城中小有名气,便被长安县官商们请去帮助在“击鞠”比赛中争取彩头,算算到如今长安县已是连续胜出三个年头了。
又是一年清明将至。
这日清晨才过,“长相思”酒楼中一名绣袍青年便已经喝得醉意阑珊。身旁两名女子一坐一站,坐着的女子宫装云发,打扮得极为艳丽,正幽怨的对那绣袍青年说道:“萧郎,萧郎,刘二胖子说你为‘醉红楼’的晴儿作了一首诗,可真有此事?”她身旁站着的看来是她的丫环,叽叽喳喳的接口说道:“一定错不了,刘二胖子岂敢骗我?何况此事整条巷子里都传遍了,娘子可不能轻饶了萧郎君。”她说这番话时颇有埋怨那萧姓男子的意味,显然三人相互之间极为熟悉。
那萧姓男子摇摇晃晃的又举起一杯酒,仰天倒进嘴里,口中轻笑吟道:“春色无边柳丝长,瑶池楼阁倚红墙。长袖一曲暗香动,醉眼肆意赏晴娘。”
那宫装女子听他摇头晃脑的吟诵完毕,顿时脸色变得冷若冰霜,厉声叱责道:“萧云,你说过今年比赛时还*的旗,可不能不作数。”那萧姓男子正是已长大成人的萧云,他在长安城生活日久,身上似乎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虽然肤色依旧比土生土长的长安人黑了一些,但比起他儿时来说,却已白了不少。
此时与他说话这名女子乃是长安城中最大最好的烟花聚集之地“平康坊”中上一年的官妓花魁,名叫蓉九娘。
萧云常来与雅莎喝酒,尤其喜欢看雅莎那妙曼无匹的舞蹈,天长日久下来对此竟也有了几分见地。
一年前,也是在清明前夕,萧云与一帮猪朋狗友听闻“平康坊”新来了一名姿容绝丽的女子,据说健舞②是其一绝。不过此女的来历颇为神秘,就连官妓令伊也不敢随意违她的意,因此前去欲得佳人垂青的客人能否如愿,却还要看蓉九娘的意思。
所谓“奇货可居”,人们越传越神,以至每日官妓馆陶内挤满了欲求佳人一面之缘的客人。如此热闹的场面,自是惹得终日无所事事的萧云一伙人好奇而往。半路上遇见一名女子骑着惊马,恰巧冲着萧云迎面而来,更巧的是骑马的女子冲过他面前时竟被惊马抛了下来,落往他伸手可及之处。
萧云猿臂轻舒,将那女子轻松救下。那女子连连称谢,模样儿又长得艳丽无方,搅得萧云一时英雄豪情万丈,二人由是相识。那女子道称自己名叫“九娘”,旋即飘然而去。
待到萧云一伙人去到官妓馆陶之时,却见传闻中的蓉九娘正是自己先前救下的女子。蓉九娘善为“剑舞”,萧云跟随师傅阿儒习了多年的“女人气”剑法,此时倒成了他与蓉九娘二人之间滔滔不绝的话题。他虽然自己不喜欢这套剑法,但却少不得时常对蓉九娘的“剑舞”指手画脚一番。
二人相识不久清明节便至,长安城中的各大官妓、私妓楼子里都会全力为在清明节过后几日举行的花魁大赛做准备。于是大赛前各个楼子里的头牌姑娘们皆挖空心思拉人支持,清明前一日的“击鞠”大赛自然是这些姑娘赚取名声的上好场所。
“击鞠”开赛之时,观者如潮,就连皇族达官之人也会亲临观看。与两队骑手相熟的玉楼姑娘便制作出五彩缤纷的彩旗,绣上自己的花名,插在骑手背后。胜利者一方插着的彩旗上的花名自然容易被围观者记住,来日花魁大赛时这名姑娘的人气便也会拔高不少。
上一年萧云背后便插着绣有“蓉九娘”三字的彩旗,而蓉九娘也顺利的艳压群芳,夺得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