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鲜衣贵族连声答应,吩咐人去打听古丽热伊等人的关押之处。不一刻有侍卫带着古丽热伊和两名小儿来到石室前,只见她脸上挂着两条红肿的鞭痕,想来是姬恒恼怒萧云抢了他的汗血宝马,拿她来出气所至。
萧云看见如此,心中但觉愧疚不已。古丽热伊毫不惊恐,对他微露笑容。萧云微笑回礼,心想:“还好她们几人安然无事,否则我这一辈子也报答不了热伊姆和班夏两家人的救命之恩了。古丽热伊也真是强悍,如此境地却也并不畏惧。”他心下既觉得庆幸,又佩服这个塔吉克女人的坚强。
那几名鲜衣贵族吩咐亲信侍卫封锁石室来往道路,办完急务之后又来催促萧云道:“将军,我等暂时密不发丧,以免姬恒得知消息重来生乱,还请将军早些前往,须得大唐军队前来镇守,敝国的危机才能算是过去了。”
萧云也知情况紧急,当下不再耽搁,抱起成兰陵带着古丽热伊三人出了公主堡,往山下而行。路上自有随行的几十名汉盘陀国侍卫前面开道,来到山脚早有马匹伺候,追风逐电也在其中。一行人等跨步上马,颠簸着往前行去。
一路上萧云默然不语,心中不断回想起姬研投身火海那一刹那间的悲切神情,看着抱在怀中气息微弱的成兰陵,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凉意。
安西军与吐蕃人对峙的营地离公主堡山脚并不远,打马小跑一阵已是望见相隔五里对望扎营的两国军营。随来的汉盘陀国侍卫领着萧云等人往东边营地打马奔近,队内有人快马飞奔前去知应。
少时带回一名唐朝斥侯,那人来到萧云近前,大声笑着问道:“真是兄弟你么?来让大哥看看!”
萧云听见来人的声音熟悉异常,大喜问道:“大哥?真是你么?”
说话间那人已快马跑近,火把照耀下的此人满脸风霜,正是与萧云义结金兰的兄长温承。萧云又惊又喜,连日来不断看见别人生死别离的阴霾顿时淡下许多,哈哈大笑着纵马迎上,大叫道:“大哥,这可高兴坏兄弟我了。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承面色一黯,道:“此事说来话长……,咦,你这是……?”他猛然近前见到萧云怀抱着彩衣若仙的成兰陵坐在马上,当即失声发问。
萧云嘿嘿一笑,道:“此事也是说来话长,小弟有紧急军务要向此来的统领报告,请大哥先行带小弟前去办了正事,咱们兄弟再详叙别情可好?”
温承哈哈一笑,道:“恐怕现下多有不便。吐蕃人带来高手,正与李将军在中军大帐比武哩!”
萧云奇道:“比武?李将军是谁?”
温承答道:“我们此来是奉了大帅命令,连夜赶到此处商议汉盘陀国归附之事。不料来到此处正好见高校尉带着的人与吐蕃人在此对峙,李将军孤身前去吐蕃军中晓以利害,却不料吐蕃人冥顽不灵,非要来争这弹丸小国。也不知吐蕃人作的什么打算,此地紧邻于阆国,他们就算是得到此国也难以固守,还来争什么争?今日那吐蕃统帅来下战书,与李将军约好五战三胜,败者立即退兵回国,此时双方正在大帐中比武哩!李将军就是传你刀法的‘陌刀王’李嗣业啊,他吩咐下来,不许任何人前去骚扰,违者军法从事。”
萧云一声欢呼,心想:“李大哥怎么也来这里了?看来此地之争是大帅的必达之愿啊……,嘿嘿,大哥原来早已知道李大哥传我刀法的事,我却还故作神秘!”他听说李嗣业也在营中,心里越发高兴,对温承说道:“大哥,小弟此来有紧急军务报告,务必带我去见李大哥。”
温承眼光闪动,沉思片刻后一拍胸口道:“好,兄弟请在大营辕门稍待,做哥哥的就算被打上几军棍,也要帮你把话带到。”说完也不废话,兜马转头进入营地报讯而去。
萧云和随行人等缓缓策马来到安西军营门口,等着温承回转。成兰陵横坐在萧云身前,幽幽说道:“云儿哥哥,这人目光闪烁,你可得多留一个心眼儿!”
萧云呵呵笑道:“我这结义兄长本是痴情之人,因为犯了过失才到安西军中当差,他年纪大,持重一些,却是和你哥哥我肝胆相照的兄弟,不须多心。”
成兰陵早已疲累不堪,见他听不进话,当下也不再说,贴紧他胸口默默等待。
等得片刻,马蹄声“得得”传来,只见温承快马奔回,高声喊道:“李将军传下令来,要兄弟快马前去中军大帐相见!”
萧云心下暗道:“李大哥难道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么?”他催马上前,问道:“大哥,为何如此急切?”
温承来到近前,拉起他坐骑的马缰便往军营中去,嘴里说道:“吐蕃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群和尚,个个武艺不凡,已经连胜两场了!”
萧云大惊,道:“怎会如此?”随即便想打马奔驰,忽然想起怀中伤重体弱的成兰陵,连忙收住已经举起准备夹马腹的双腿,夺过温承手中的缰绳,说道:“大哥,慢慢走去,有李大哥在,吐蕃人一定讨不了好。”
温承闻言回头,见他正好爱怜无比的低头察看成兰陵,心下微微一动,放慢马步道:“兄弟怎么说,就怎么做!”
萧云抬头对他一笑,心中颇觉感动,想到:“大哥可真是将我当做亲弟兄一般,他此来传令不力,也不怕被军法从事!”
二人不再多言,缓缓放马走到中军大帐,远远便听见帐中呼喝声此起彼伏,显然有人争斗正激。门口拴着一群战马,其中一匹枣红骏马欢嘶鸣叫,却是萧云新得那匹汗血宝马。
他眼见宝马未失,心下大喜。但此时无暇顾及此事,低头对成兰陵说道:“让我大哥抱你进来好么?我先去见李大哥,看他有何急事吩咐!”
温承正要伸手去接,却听成兰陵摇头道:“不,你放我在马背上,我……我自己能行!”她内息岔乱,又历经生死一线,再加上替汉盘陀国王和姬研的殉情感到悲伤,早已神志消弱昏昏欲睡,若不是萧云将她抱在怀中,说不得一早便已晕了过去。
萧云微感为难,旋即抱着她滑落马背,说道:“我已不是安西军人,当然也无须再守营规,这就一道进去!”说完不再犹豫,抱着成兰陵进入大帐。
这处大帐本是军中议事听令之处,内中极为宽广。他一进门便见当中有两人正在你来我往翻飞力拼,其中一人一身灰色僧袍,铁拳舞动有声,将拿着陌刀的对手逼得连连躲闪。
帐中帅位坐着一脸刚毅的李嗣业,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拼斗的两人。左侧几名唐朝士兵或坐或躺,躺倒那人口中“哼哼哈哈”的低叫,似乎受伤不轻。萧云仔细一看,此人正是带他前往公主堡的高尚。他身旁另有一人靠着椅背一脸落寞端坐无语,却是曾一道前往公主堡的安震。
萧云见此情形,猜到比武败了的两场多半便是这两人出场。转头瞧去,右侧一行吐蕃人聚在一处,巴杰贡居中端坐,头上挂着一缕狐尾,看来他既已自认败战,便戴上极令吐蕃男儿感到不耻的狐尾来,却也算得上是一名性情男儿了。
另有十来名和尚独坐一席,当中一名红衣老僧白眉慈目,但脖子上脉痕隐现,显然是名硬功高手。他身后有几名吐蕃僧人眼熟之极,竟然便是在雪山之巅与他和成兰陵以命相搏的喀吧和尚等人。
萧云心中暗动,正暗自思量,场中拼斗已经分出胜负。只见那名灰袍和尚哈哈大笑,突然卖出一个破绽,引得对手挥刀猛砍,他却身子一缩躲过来刀,铁拳结结实实击在对手腹部。
众人全都大吃一惊,凭这和尚的功力,那名与他对垒的安西士兵定然难逃肝腑碎裂而死的噩运。不料却听“嘭”的一声闷响,那名与他对手的安西士兵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喷得他满头都是,人却牢牢钉在原地,趁机挥刀回击,临到那和尚背后转用刀背重重拍实在他背心,只听那和尚“呃”的一声闷叫,慢慢的萎顿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