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就看见了张海那张奉承的胖脸,满脸堆笑。
墨鱼瞬间头大了起来,她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这位敬事房的总管张公公,尤其还是在她自个儿的宫里。
青叶还在手舞足蹈地高喊着喜事来了,没头没脑的样子倒也纯真简单,如意见状,赶紧小声斥责,青叶方才止住了声音,但面上依旧挂着藏不住的喜意。
后宫的奴才们大多都会为主子们的恩宠而感到高兴,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主子若是得宠了,奴才们也会跟着沾些光彩,长点气势,还能得些打赏。
张海见到墨鱼,赶紧摆出一副弯腰弓背的恭敬模样,笑应道,:“苏答应吉祥,的确是喜事啊,皇上又翻了您的绿头牌子,今晚您可以进养心殿了。”
墨鱼不解,这侍寝的机会算得上是宝贵,不少妃嫔为此而想尽办法明争暗斗,可她什么事情都未做,就能在短短时间内凭白得了两次进养心殿侍奉皇上的机会,难道是皇上真的属意于她?
墨鱼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她与皇上交集甚少,也没见过几次面,她可不相信自己能有三言两语便令圣上倾心的本事。但若非如此,她为何又被翻了牌子呢?
恍然间,她想起了在景仁宫时熹妃娘娘的话,尽管当时并不是很在意,但她犹记在心,那日临走时,熹妃亲口承诺要为她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争取个早日再次侍寝的机会。熹妃娘娘位高权重,应该不会随意向人许诺,这么说来,今晚的侍寝一事莫不是熹妃的功劳?
墨鱼无语,熹妃虽然有心,可却是好心办了坏事,她从没有过半分想得圣宠的想法啊。
即便再不情愿,也不能被人轻易看穿,墨鱼只好假笑着说道,:“有劳张公公了,你可算得上是后宫的福星,只要一来就准有好消息。”
这话说得真是违心!
张海被夸赞了好话,自然高兴得意,嘴上谢道,:“谢苏答应盛赞,奴才只是尽了分内之事,哪受的起福星这般美称。不过话说回来,苏答应您才是真的有福气啊,老奴斗胆想了一想,总觉得过不了多久您就能成为皇上跟前最受宠的主子,到时候还望答应多多照顾老奴。”
听到如此奉承,墨鱼倍感压力,不想再说什么受不受宠之类的话了,但又不知该怎么把这话题岔开。
“哎呦,老奴差点忘了。”张海突然猛地一拍脑门,面色有些慌乱,:“苏答应,烦请您尽快收拾,皇上吩咐今日要您早些过去,奴才刚才光顾着道喜,竟险些忘了这茬。”
早些过去是为何?墨鱼心里打起了鼓,略感担忧。
现如今墨鱼是逃不开苏答应的身份了,只能继续演戏,顺便还要查出害了主子的凶手。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太不用心,必要的妆扮是要有的,起码得像个妃嫔的样子。
与上次不同,这次墨鱼在如意的帮助下细心打扮了一番,也穿上了华丽些的衣服,看起来格外地俊俏可人,就连嘴巴不甜的如意也忍不住多夸了几句。
张海更是说尽了动听的好话,大献殷勤,把墨鱼捧得极为尴尬,真想堵住张海的嘴巴叫他再也说不出奉承话。
就这样,墨鱼一路上被张公公说得天旋地转,连本该有的紧张都没了,心里觉得又气恼又好笑。
现在不过酉时,未到本该侍寝的时辰,故而墨鱼并没有按规矩沐浴更衣,而是听从皇上之前的吩咐,直接先去见他。
进了养心殿,先与苏培盛打了个招呼,然后张海便退下了,只留得墨鱼一人独自进西暖阁。西暖阁,是皇上处理政务和休息的地方,同时也有当作寝室的用处。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是汹涌的金色波涛,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炯炯的光彩,整个人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见到九五之尊的皇上,墨鱼顿生畏惧之意,手指揉拽着袖角,步子也不自觉地拖沓了起来,重重的呼吸声连她自己都能清楚地听见。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颤颤的声音中透着一种不可忽视的胆怯。
皇上抬起了头,“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奏折,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天子怒,自叫人惊心。
不过,当这股怒气投向墨鱼时却化作了三分诧异和七分惊喜,向来镇定的皇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异样的神色。
只见墨鱼一身水粉色绣花旗袍裙,头上戴着几支小巧别致的珠花,显得清新又俏丽,脸蛋上略施了些胭脂粉黛,并不浓艳却足以显出娇艳,耳垂上的粉絮珠子小坠与端正的脸庞也是极为相衬,好一个美人儿!
皇上胤禛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神态,只是心底仍留有惊讶,前两次的见面墨鱼都是朴素打扮,模样虽美却难免有些苍白,可是这次,稍加装饰的墨鱼却是十足的可爱动人,无论容貌还是身姿都足以冠绝后宫。
胤禛未曾想到,这诺大的宫中藏着如此佳人,自己过去竟然丝毫不知。尤其是那双有神又智慧的双眸,看着有几分眼熟。
刚才批阅奏折时产生的不愉快已经淡去,皇上饶有兴趣地开口说道,:“免礼,走近些,离朕那么远做什么。”
墨鱼只好再向前挪动几步,一咬牙,放大了胆子直接问道,:“皇上叫臣妾早些过来,不知是不是有事情要吩咐。”
皇上听罢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调侃,哼笑道:“你倒是够直接,还主动问上了,好吧,那朕就告诉你。朕今日命你来的确有要事,而且事关你的身份大事。”
身份?莫非自己的秘密要露馅了?墨鱼不禁打了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看向皇上,眸底尽是慌乱。
皇上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搞得更加迷糊了,这眼睛,这神态,他好似真的在哪里见过,越看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