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唇角微微一弯。
学了两年的字,那应该足够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了。
她沉吟了片刻,面色渐渐肃然起来,抬眼望着福叔与阿妥,正色道:“我现在有一件大事要托付予你们,还请你们万勿推辞。”一面说,她一面便站起身来,双手拢袖、平举胸前,庄庄重重行了个大礼。
阿妥与福叔先是一愣,旋即皆惊得跳了起来,忙不迭往一旁躲,阿妥更是手足无措,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秦素却是依然故我,行了全礼方直起身来,面容端肃地道:“我欲行之事乃是大险,两位受我一拜是应当的。”
福叔与阿妥皆是又惊又疑,愕然望着秦素。
秦素淡然而笑,伸臂指了指小凳子,语声恢复了轻细:“你们先坐下,容我细说。”
阿妥与福叔对视一眼,终是重又坐了下去,阿妥的表情有些不安,福叔却仍是平素的神色,并不见变化。
秦素细细地打量了他们几眼。
说起来,她一直“福叔”、“福叔”地叫着,其实福叔的年岁并不算大,今年也就二十六、七,比秦素前世死时还小些。阿妥就更年轻了,今年才过了二十一。两个人皆生得端正,眼神尤其清明。
望着他们年轻的面容,秦素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要他们做的事,也许未必真就比让他们回府来得好。可她手上实是无人可用,而这件事又关乎她的身家性命,除了阿妥与福叔,她无人可以托付。
心底里叹了一声,她起身行至案前,将书匣中的两份路引取了出来,交予阿妥。
第018章 先攻心
“女郎,这是……路引?”阿妥到底识字,一见便知这是路引,却不懂秦素给他们这个做什么,不解地望着她。
秦素便微微点头,语气轻缓:“这是我给你们的路引,你们的出生地、姓名都换了新的,你们先收好。”
阿妥惊疑不定地看了秦素好一会,方将路引纳入袖中,神情却越发惴惴,福叔仍是一言不发,只抬起头来看了秦素一眼,眼神中含着探询。
秦素轻轻叹了口气,道:“明日我便要离开了,但你们却必须留下,不仅因为我要你们帮我做这件大事,也因为,你们若是跟着我回去,凭我如今的力量,恐怕……也护不住你们。”
她语声微涩,眼前似又浮现出福叔被当阶棒杀的场景,还有阿妥被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行险也总比没命好,再者说,她也的确需要他们相助。
二人闻言俱是神情微凛,停了一刻,阿妥摇头道:“不可,女郎身边怎能无人?”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语气却十分坚定,“当年是赵夫人救了我们,赵夫人临去前也交待我们,要我们好生照看女郎。我们不会离开女郎的。”
福叔补充了一句:“便是在府里,我们也可为女郎做事。”
秦素微讶地看着他们,过得一刻,心中竟有些刺痛起来。
前世的她是有多么的愚蠢自私,才会让这对忠仆惨遭横死。
她的手指在袖中捏紧,平复了一下情绪,方摇头道:“不可。你们若回了府,母亲必不会留你们在我身边,倒不如留在外面帮我。”
“女郎……”阿妥还待再劝,秦素却抬手打断了她,语声渐沉:“我意已决,你们听命便是。”语罢又勾了勾唇角:“再者说,你们的身契在我母亲手上,若回了府,还不是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们怎么帮我?”
微凉的语气,并不见伤心怨恨,秦素的神情可谓平淡。
阿妥与福叔皆沉默了下来。
静了些时候,秦素蓦地轻笑了一声:“你们的身契我定是讨不回来的,索性便也不去要,只给你们弄来了这新的身份。只要你们帮了我,从此后便不再是秦家的家仆了。我会给你们银,你们带着银与路引去上京,我要你们替我在那里开一间茶铺。”
阿妥苍白着面孔不能言语,福叔亦有些许色变。
秦素言语之间的意思,竟是要他们做逃奴?!
“且放宽心,你们不会是逃奴的。”似是读出了他们心里的念头,秦素以袖掩唇,轻笑声出:“我的人,我自有法子护着。母亲会自愿销去你们的奴籍,而路引上你们的身份乃是庶族,再非秦家奴仆。”
阿妥与福叔同时一惊。
秦素面上笑意浅浅,清凌凌的眼波里泛出光彩:“若是就这般去官府,没有身契,自是无法销去奴籍。可是,若是人死了,这奴籍不也自然便销去了么?甚而便是这个人也不再存在了。那么,你们手上的路引,不也就能用了么?”
阿妥猛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已无一丝血色,福叔的脸色也变了。
秦素此际所言,无法不令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