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推托。”说着像是生怕后头有人听见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又庆幸地道:“还好那是个南边来的,不熟本地情形,若不然,我看你怎么收场。”
二掌柜的忙点头躬腰地认错:“是,是,我一时没想那么多。”
大掌柜的将他数落了一通,复又拉着他往里走了几步,找了个无人的僻静处,方低声问道:“那个叫阿贵的,可愿意带话给他们东家了?”
二掌柜的摇了摇头,一脸恨恨地道:“这小子,是个滑头。虽看着年纪不大,行事却是八风不动的。我都请他喝了三顿酒了,他酒照喝,菜照吃,就是不肯松口,问什么都说不知道,除了他们东家姓傅叫傅彭,别的啥都不说。一个小伙计狂成这样,简直坏透了。”他一面说一面便朝地下吐了口唾沫,脸都涨红了。(未完待续。)
第202章 暮春抄(油酥饼子和氏璧加更三)
大掌柜的闻言,却显得有些忧郁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若不是管事来催,我也不会问你。你自当知晓,大管事上门碰了几回钉子,现下也不急着要赠言了,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那东陵先生何时回来。这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若我们连这都做不好,你我……也只能另择他处了。”他说着便又叹了一声,满脸愁苦。
二掌柜的一听这话,脸就垮了下来,两道八字眉直扭成了两条黑虫,大掌柜亦是长吁短叹不休,两个人一时间皆是无言。
此时,不只是鲜味楼的两个掌柜烦恼,纵观整条大街,倒有一多半儿的掌柜,皆在为着垣楼中那位神秘的东陵野老,而烦恼不休。
开在东来福大街上的铺子,其背后都是有主人的,这些主人大抵上非富则贵,有一些还贵不可言。
从此前四次的微之曰来看,那位名不见经传的东陵野老,已然闯出了一些名头,称其为术数大手亦不为过。
术数本属玄学,精于此道者无不有大才,因此,对于这位东陵野老,贵人们或起结纳之心,或欲招至门下,或想求赠言、卜吉凶等等。几乎大半个上京的士族,都把眼睛盯在了东来福大街上呢,亦都给自家管事下了令,要他们尽快打听出消息来。
如此一来,这些与垣楼同在一街的各家掌柜的们,便不约而同地成了打探消息的前哨,可偏偏这垣楼却神秘得很,到现在他们也只见过几个伙计,那东家夫妻虽也不是不露面,但却很难搭上话,弄得这些掌柜的只能干着急。
按理说,以这些士族之势,大可以压上一压,将那东陵野老给逼出来的。可偏偏地,他们却不能这样做。
此等事情,原是美事、雅事、风骚事,一旦横眉立目地做起来,便有失士族风度了,定会成为整个上京的笑柄。
于是便苦了这些掌柜的,只能每天伸长了脖子,放低了身段,与那垣楼的伙计们拉关系,还没过上半个月,垣楼那几个伙计已是明显腰围见粗,面色渐好,显是被这些掌柜的们供养得相当滋润。
阿贵此时的脸色,亦是滋润发光的。
不过,他的神情却有些委顿。
昨天晚上,街口那家绸缎铺的掌柜的,死活拉着他出去喝酒,喝得多了些,他到现在还宿醉头疼着。
懒懒地卸下最后一块门板,再挂下了那块灰朴朴的门帘,阿贵连看都没看门外围拢的人群,只半睁着眼睛懒洋洋地道:“辰初开张,诸位少待。”语罢又向里头喊:“你们快些,桌子还没擦干净呢。”
门帘后头传来参差不齐的应答声,听起来也都没什么精神。
阿贵摇了摇头,掀帘走了进去,不多时又出来了,两只手小心翼翼地团在胸腹处,手臂中间横着一卷纸。
“哎呀,来了来了,要贴告示了!”人群中又骚动了起来,有人激动地喊着。
另有人便骂:“吵什么,唾沫星子都飞我脸上了。”
又有人喊:“不要挤,都不要挤,都有得看……哎哟谁他妈踩我的脚,我的鞋……”
众人便哄笑起来,另一头便传来清晰的吆喝:“墨汁墨汁,新鲜的墨汁,只要五钱,送白纸一张,微之曰代抄西行二十步就有,便宜喽便宜喽,快来瞧一瞧……”
一时间,人群中直是喧哗声四起,简直堪比那菜市坊。
阿贵背对着众人翻了个白眼。
一郡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这就挤上了,一会看了上头的内容,还不得打起来?
他一面翻着白眼,一面便踩上了早就放好的凳子,旁边又跑来个小伙计,递了浆糊盆与刷子。
阿贵拿起刷子,一展手臂,动作潇洒地向盆中沾上浆糊,在墙上刷了几遍,方屏着呼吸,恭恭敬敬地将那卷纸仔细地展开、抹平,再以一种极为虔诚的姿势,贴在了墙上。
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尽皆仰首,用一种既崇拜又敬畏的眼光,看向阿贵——身前的告示。
将告示以干净的软刷刷平,阿贵左右看了看,见帖得平整无误,便咳嗽了一声,跳下了凳子,旋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布帘之后,“砰”地一声把门也给关上了。
几乎便在这一瞬间,人群已经从骚动变成了拥挤,又从拥挤变成了吵闹,所有人都往那面贴了“微之曰”的墙下挤,吵骂声与喊叫声不绝于耳,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水仙居二楼的雅间,窗扇悄悄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相貌精干的男子手把窗栏,透过缝隙望向对街拥挤的人群,面无表情。
“贴出来了?”一个面容清隽的文士踱了过来,低声问道。
精干男子点了点头,文士立刻回身坐到桌前,那桌上早就安置了笔墨等物,他便提了笔,向那精干男子道:“念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