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不堪的六个大字——驴脸!败坏视听!
宋良原是个大理寺少卿,前途甚还明朗,白日可见太阳。可叹昭和帝被他这张驴脸慎得慌,黑字一批,便贬了他去天牢当了个暗无天日的狱卒长。
为此宋良十分抑郁,坐在我家厅堂生了一天闷气,才回家打点。
不料他才新官上任还未来得及放三把火,便灰溜溜地回来了,支吾了好半晌,我才弄明白他如今无地歇息。
我与我爹自是料不到昭和帝是故意没收了宋良的府邸,想让他饱经一个风霜,见识一个人事沉浮。是以我跟我爹不识时务地收留了他,一边安慰一边看戏还一边咒骂工部那群拿银子不办事的畜生。
未想,我爹收留宋良的作为,深深地伤害了昭和帝。自那以后,我爹便被皇上隔三差五得召见,情状惨不忍睹。
更未料,我收留宋良这一作为,冥冥之中伤害了老天爷,造成了我与穆临简不期而遇,不慎相恋,从而沦为笑柄的旷世惨剧。
第02章
三个月前,国师还未归朝,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自宋良寄居到我们尚书府,倒拿出了几分寄人篱下的风范。平素里配合着我爹换个茶水,嗑些瓜子而,瞅瞅小丫鬟,骂骂狗皇帝,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因原天牢牢头是个火烧眉毛也不着急的主儿,杂杂杳杳的事务总处理不妥当,宋良这厢便赋闲下来,在我家又住几日,遂,添了个逗鸟的闲情。
宋良除了一张驴脸,最大的缺点就是八卦。
一日,他上街遛鸟,顺道在街头听了半日墙根,回府后一脸郁郁之色仿若被断了子孙根。
碰巧那日我将将被狗皇帝召见,说是穆临简刚刚归朝,让我与他处好关系,必要时卧个底。被人这般光明正大地往火坑里推,我的心情,亦很不爽利。
是以,一顿晚膳,我与宋良皆用得默默无言。
我爹是个会来事儿的人,见我们都不开心,他就十分开心,温声道:“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嘛,你们这样同时怄气,我会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的嘛……”
我一口汤喷出来,则听宋良愤愤然将筷子“啪”一声往桌上放了,脱口便道:“作孽啊!沈可你也太作孽了!”
我琢磨着我今日除了收留他之外,委实没做什么孽,宋良的一张驴脸便拉得益发长,这就将事情的源头娓娓道来。
却说我原本的身份是沈眉,如今顶了兄长沈可的名,成了个伪男人。
早年沈可虽是个断袖,然他在女子中,亦有个两小无猜的竹马青梅叫做任玉儿。
我爹有言曰:断袖都是好男人。
此言不虚。沈可虽断袖,对任玉儿倒也百般体贴照顾,到了成婚的年龄,两人的亲事也就不言而喻。
天公不作美,三年前我与沈可同时落水。一汪冷寒湖水毁了两桩亲事,葬了一条性命。
我醒来后,失了几年记忆,又迫不得已顶了沈可的名目入朝为官。沈可与任玉儿的亲事,因种种原因,遂,不再有人提及。
且说今日十分曼妙,宋良在犄角旮旯挖了半日墙根,得知那任玉儿等我三年终于耐不住深闺寂寞,与司天监的一个七品台郎订了亲。
宋良以为,做女人应当从一而终,这任玉儿非但是我的青梅竹马,还是将我从断袖之路上拉回来的救命稻草,理应与我缠缠绵绵到天涯,亲亲热热入洞房,千不该万不该去寻别的男人。
是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去任玉儿的居所闹了一场,说她红杏出墙春心迸发不守妇道,又说她对我薄情寡义始乱终弃先奸后杀。
任玉儿不知,宋良因长相不佳,便在口才方面十分努力,说起事情来总喜欢阳关三叠,真亦假时假亦真。
她跟宋良闹不清楚,便说要与我面谈这场亲事。宋良也不问我的意见,当场拍板,于是乎,就这么给我寻了个“媳妇儿”回来。
“明日申时,仙鹤茶楼。”宋良一句斩钉截铁,全然不顾我手中筷子已折成两截,而我爹早已乐得前仰后合喘气不得。
末了,他还犹自怨愤道:“沈可啊沈可,你造得是什么孽啊?你若长成我这副嘴脸便也罢了,你长得这般赛西施,怎连个小姑娘都把不住?”
我压着怒火,抖着手腕去端茶盏,干干地惨笑:“呵,你还知道你长了怎样一副尊容。”
那晚,我头一回觉着昭和帝是个明主。若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当将宋良丢在街头,任风霜雨雪洗涤洗涤他这颗躁动的心。
因我心情十分悲痛,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闭眼就见着一个小姑娘穿着绿衣肚兜要与我洞房,我被逼得四处遁逃,还一边嚷嚷:“娘子我不举,我真不举!”
是夜,我爹按捺不住欢喜,来我房一探我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