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语静静等着,等他说下言,等来一句——
“非得走?”
沈书语“嗯”了声。
他仍是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地转移目光,定在小家伙脸上,许久。
沈书语想着,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他忽然开口道:“我以前,很过分。”
沈书语说:“都过去了。”
他又说:“你爸再怎么偏心你弟,只要你安安稳稳,他也不会对你很差。”
沈书语抿紧唇瓣,她不想反驳秦业诚,她不想再做一个不淡定的成年人。
“其实我家里人,也偏心。”他哼笑了声,平静道,“偏心我,所以让我姐辍学养家,我一直觉得挺亏欠她们的,但是每次一打电话,就没什么耐心,没有共同语言,对她们的思想和为人心知肚明,只能在物质上不断弥补。”
秦业诚还有些话没说。
其实他和他姐关系并不好,尽管他姐辍学供他,在他尚未羽翼丰满的日子里,大他十岁的长姐每日每夜用最为恶毒的话嘲讽他的刻苦与努力。
这些他都记得清楚。
他坐在一方窗台下看书做题,背后的长姐喋喋不休止的阴阳怪气。
他那么差脾气的人,从未对她发过一次火,他还得伸手问人要钱。十几岁的秦业诚,早早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事实,就算是在自己家。
那年他思忖再三,决定辍学回家。这一决定令秦母直呼天塌,但秦业诚知道,长姐躲在暗处,心情愉悦。可惜他成绩实在斐然,校长连通班主任、教导主任,孜孜不倦来家里劝了很久。
某天长姐对他说:“要不你回去吧,你们校长说,他愿意资助你考大学。”
他说不去。后来还是去了,他知道辍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想要出人头地。
长姐之所以挖苦他,本质是因为可怜。她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年纪轻轻便要供养他这个拖油瓶,甚至连结婚时的彩礼也被秦母收着不给。
他不愿意欠别人,大学之后便再也没问旁人要过钱,他头脑灵活,又带着一股能豁出去的决心,钱这个东西在他手上来得很快,但他已经开始学着投资,所以钱往往在他手里停不了太久。
后来他确实出人头地,偶然间他发现,他已经成为长姐和母亲在老家炫耀的资本,但那其中不提他的努力,全是她们供养的辛苦。
秦业诚自然是听得很不舒服,但很无奈。
人心到底有多复杂呢。
他根本说不清。
……
他说:“不过你家里情况和我不一样,你自己一个人,需要有靠山,你以后……不要因为我去和他们闹别扭,这不值当。”
沈书语说:“不是,你不要想多了。”
秦业诚冷哼:“总之,控制一下自己,像以前面对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