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但不代表没有限度。
三娘笑意微冷,张口就要堵回去,那边成四娘却笑道:“我虽没见过婶婶待大姑奶奶的模样。可府里上上下下都说婶婶对四妹比大姑奶奶都亲,一会儿让四妹学大嫂的稳重。一会儿又让四妹学大姑奶奶的聪慧细心,这会儿还让四妹学三姑奶奶的气度……生怕四妹会有瑕疵,我看四妹有的忙了。”她掩嘴一笑,“四妹心思玲珑,聚众人之长自然是早晚之事。咱们殷家的姑娘个个金贵,大姑奶奶、三姑奶奶自然不必说了,我瞧着四妹妹日后也定是主事一方的人,他日高枝贵位上,定然不会忘了婶婶的高德。”
这话软中带刺。却是三娘听过的最舒畅的,她不由惊讶的瞧了瞧成四娘,只看见她喜笑颜开的样子,仿若真是在与四娘玩笑。
殷四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羞得面色绯红。
殷邵氏却冷冷的瞥了成四娘一眼。
三娘按捺下心思,陪着说笑到用午膳时,外院传话,裴澄陪着殷正豪、殷正醇去醉香楼了。
三娘请众人去了花厅用膳,自己却抽空和成四娘单独处了一时。
“是你二哥让我说明白的。”成四娘面现羞惭,“你退却了几次,府里已经都知道意思了,祖母也打消了念头,可婶婶依然借口你身子不好,执意让四妹进来服侍。我们也就劝不下了。你二哥过段日子就要南下了。临走之前让我来告诉你,殷府不会卖女儿求荣。至少他不会让人戳妹妹的脊梁骨。若得天助,他便在南方大展一番拳脚,若老天不助他,他宁愿种田醉酒过一生。”
三娘想起临嫁前自己为了让殷正豪心生愧疚说的那些话,想起三朝回门,他对自己的殷殷问候……她的心里有些东西在慢慢融化。
殷四娘到底没留在裴府,被成四娘、殷正豪、殷正醇拥着坐上了回城的牛车。
三娘感叹时于我待,免不了被裴澄嘲笑几句。
九月初九重阳节,还没等三娘回味着一年来的波折,裴澄就开始夜出日归了,问他也只留了一句:“皇上病得蹊跷!”
从七月到现在,皇上一日病重一日,一场小小的风寒眼看要酿成大祸。
这日午后,韦医监来府求见。
三娘整理好衣衫,想了想,让辛荷请了法真师傅也去花厅作陪。
“请夫人给在下指条明路。”韦医监身姿颇为卑微,不是有姻亲关系,怕是早就跪下了。
三娘遣了丫鬟下去,只留辛荷在旁伺候,她漫不经心的望了屏风后一眼,假装不知何事,惊讶让辛荷扶韦医监坐了客座上:“世伯有话请直说。”
韦医监瞧了瞧辛荷,欲言又止。
“不是信赖至极的人,我是不会把她留下的。世伯尽管放心。”
韦医监蠕动嘴唇,到底还是没有出口。
三娘微叹,看来有些浑水她不蹚是过不去了,吩咐辛荷下去候着,韦医监这才开口:“先父因牵扯上宫中贵人隐疾,才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他老人家曾嘱咐我一生不得入宫,是我贪慕名利,才置金玉良言于脑后,如今,覆辙重现,还望夫人搭救于我,只求有命存世,不敢奢望其他。”
“世伯严重了。”三娘语气极淡,“宫闱深险我也略有耳闻,可说到枭首,那还不至于。再说,我家老爷不过是闲散人一个,如何能在宫廷之中有作为?世伯莫要被茂国公府的头衔给迷了眼,那毕竟是国公爷的,我家老爷是分府单过,与那边情分虽在,却没有那么大的分量能说动国公爷。”
“裴二老爷手握盖国财富,哪是什么头衔所能比肩的。”韦医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话落了地,才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内容,神色愧悔不及。
三娘大惊,盖国财富?即便是茂国公府也不敢这样说呀,更何况是裴澄一人:“世伯慎言,国公府几斤几两重,皇上最明白,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哪个国君会对有这么大财力的人不忌惮?以当今皇上对茂国公府所做过的事情,三娘不认为他会放过裴府,尤其是针对裴澄的事情。
“我是在三皇子府中无意间听到的。”韦医监的神色很是沮丧,“宇文弼说裴二老爷手中极有可能藏有倾国财富,三皇子如今财力欠缺,知道此事必然会对裴二老爷另眼相待的。”而且手握重兵,只是这些他更是不敢轻易出口了,宇文弼当夜所说的话言之凿凿,韦医监却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满。
“原来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三娘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藏在袖中的两只手不断的颤抖,胸前似火烧铁烙,面上却极力维持着平静,微笑道,“这等不着边际的话师伯当笑话听听也就算了,怎么能当真呢?”又道,“世伯所说的让我家老爷帮忙可是与此谣言有关?”
韦医监神色黯淡的摇摇头:“裴二老爷知道我做过的事情,我只求夫人看在我妹妹对夫人呵护有加的份儿上,为我向裴二老爷求情。这份恩德我此生必会报答。”
说让求情又不说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三娘思忖良久,面色认真起来:“不瞒世伯,因南方征战,扬州店铺受到影响,老爷昨日启程南下,还不知何时能归。世伯,您看……”
韦医监的面色一片灰暗,三娘看的心有不忍,可她说的也是事实,裴澄确实不在府中,对外散出的话是去了扬州照料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