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医监在,三娘却还是放不下心来,时时守在环哥儿身边,真正是食不进寝不安,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天。环哥儿才渐渐好转,三娘心中石头落地,张罗着供了菩萨。还愿祈求环哥儿平安。
她忽然想到了殷邵氏,是不是殷三娘不治时她也是这样的心态。所以看到假冒女儿的名字入住殷府的自己后,才会新生怨恨。这一刻,三娘忽然觉得自己懂得殷邵氏疯魔的举动了。
五月十三,朝廷正式和分裂的东突厥恢复友好往来,殷府有助于邦交,羁押的男丁一律放归府内,赐还伯府爵位,免了殷鸿介的官职,却升迁殷正豪为通直散 骑常侍,却是虚职,再无实权。
五月十五,为恭贺殷府升迁,三娘和裴澄带着四个孩子回了恭毅伯府。
殷鸿介带着府里诸人及前来恭贺的官员在大门前恭候。
裴澄亲手搀扶了殷太夫人和殷鸿介,以子侄礼拜见,一时惹得殷太夫人热泪盈眶。
一年来三娘虽然开始慢慢习惯大将军夫人、侯夫人的称号,却因深居简出,不曾真正领略到这两个头衔的重量,在宴席之上,只被灌得双颊泛晕,霞飞冲天。
还是被殷邵氏一一挡下,亲手扶去了自己的辛夷苑。
待收拾妥当,丫鬟们掩门退去,三娘忽然开口唤住即将离去的殷邵氏:“夫人可还怪我顶替三娘的身份苟活于世?”
她的声音凛冽若寒泉,哪有半分熏醉的模样?
殷邵氏毕竟掌家多年,稍一想便明白了三娘是要借机跟自己说些话,只是话题是自己的痛处,她开口就有些艰难:“妾身往日浅薄了,夫人不要放在心上才好。”顿了顿才道,“府里很感激夫人这半年多来的庇佑,他日若有差遣,必不辱命。”却没有直接回答三娘的问话。
三娘不由发笑,原本就知道想从一个失去女儿的娘身上得到一句宽慰的话本来就是奢望,这会儿怎么还会觉得隐隐有些难受呢?
五月二十日,任寄远辞别三娘,携任凯、绿绨离京远游。
临行前,绿绨来见三娘,面色有些惭愧:“夫人,是奴婢辜负您的教导了。”
任寄远分明是要抗太后之命,跟绿绨本就没有关系,三娘只得捡了些话安慰她。三娘曾想到心高气傲的任寄远不会屈心于太后的淫势之下,却没想到他做的这样绝,一点情面都不给太后留。
送走了任寄远三人,三娘的日子还是恢复平静,每日看一对儿女咿咿呀呀学语,听裴瑞、裴琪兄弟说着学习上的事,偶尔和裴澄情意绵绵一番,成了三娘最大的乐事。
转眼,到了嘉定五年,裴澄、四皇子依然是朝中最坚实的力量。
这日夜间,大将军侧门内匆匆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帏油毡遮盖的牛车,从车里走出来一个斗篷遮身的人,由谷一领着快步进了内宅,直接去了三娘的正院,裴澄也从正门进来。
被惊醒的三娘披衣起身,就听到裴澄压低的声音:“……吩咐那人,不许声张,瞧皇上的意思。”
“是。”谷一领命就走。
值夜的辛荷端着瓜形宫灯扶三娘走了出来,眼瞧着屋子里一个半百老人,她心里就先抖了抖。
“……熹妃用的是面蛊,已经快十年了,令狐皇后早被她埋进了自己的宫中。若不是中面蛊者命不过十,还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两人在里间说话时,裴澄压低了声音跟三娘大致说了说,“当年任府大火就是熹妃指使着宇文弼干的,为的不过是岳父的经国谋略。”
怪不得“令狐皇后”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帮助罗繇上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原来她根本就是罗繇的亲母!
“这么说,熹妃当年不是要害父亲,而是要求取他这个人来帮助罗繇。”三娘面色不好,说出来的话也硬邦邦的。
“是。”裴澄一叹,若不是宇文弼无意中得知玉玺和宝藏的事情,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火烧任府的事情,“当务之急是保护好我偷出宫的这位公公,他才是最能指证太后假冒的事情。有他在,皇上对大将军府,对亲王府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三娘还没说话,就听到屋外谷一的声音:“老爷,宫里来人请您过去。”
裴澄神色大变。
三娘瞧着忽然紧紧握住他的手:“老爷,咱们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裴澄转过头来,直视着三娘,他看到了童子寺那个依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