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就此放过李君年,凯撒继续问道:“在梦里呢?从没有梦过吗?有没有想象过,如果你们的父母没有离开你,你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你会和其他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每天晚上有母亲在你耳边哄着你睡觉,她会温柔地轻轻拍打你的背,会在每天早上给你烹饪可口的早餐。”最残酷的是把你根本得不到的美好展现在你面前,凯撒想看看李君年能忍到什么时候。
所有在其他普通家庭孩子看来再正常不过的相处,对于李君年来讲都是一个奢望,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的奢侈的梦想。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父母的童年还有哥哥风起云照顾他,不管多忙,那个男人总会尽量抽出时间和他一起吃饭,会在晚归的夜里悄悄到他房间给他捏一捏被角。
尽管这样,在学校里听到朋友们谈论他们各自的父母,听到他们的父母要在周末带他们去哪里玩的时候,李君年的心里是酸涩的,是羡慕乃至于嫉妒的。
不想给风起云增添烦恼,他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这不代表他没有感觉,没有幻想过一家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饭看电视的温暖场景。
他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不是吗?”李君年淡淡开了口。
“对自己未见面的母亲毫无感觉,你是在说你其实恨她抛弃了你吗?”凯撒故意歪曲了李君年话里的意思。
眉宇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李君年的神情更冷了:“她从没有抛弃我。”
恍惚间,脑海里闪过那被关在密闭水箱里伤痕累累的人鱼,那女人哭泣着用力敲着水箱无声呐喊的样子。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李君年握紧了拳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自己的手骨给捏碎了。
不管凯撒如何步步紧逼,即使兵临城下也不愿意打开早已经残破的城门,他的情感,不需要对任何一个无关的人展现,更不需要在无数镜头的注视下被用作吸引眼球的炒作焦点。
属于他的私人情感与秘密,不愿意分享谁也不能逼迫他。
“我可以开始表演了吗?”李君年有些不耐烦的开口,凯撒要问他到什么时候。
“当然,告诉我们,你如何用表演去表达你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抬起手,他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掌心贴着的胸膛下一颗火热的心脏鲜活跳动,这是生命的象征,亦是生命的传承。
“她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血液的流淌,心脏的跳动,呼吸的自由,都源于她的慷慨与奉献。”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从眼底深处溢出最为真实的感激与怀念,他活着就是对她最好的怀念。
第六十一章 一展风华(四)
天边的白云涂抹在湛蓝的画布上,有阳光自头顶落下,犹如圣光,笼罩着他与面前的钢琴。
全息投影生成的幻境令人身临其境,干净细长的手指犹如鹅毛一般轻轻落在钢琴的黑色琴身上,指尖划过,留下淡淡的体温,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最为优美的古典舞。
手指微微用力,分明的骨关节处皮肤泛着莹润的白,李君年掀开了琴盖,黑白键盘安静地躺在他眼前犹如一个个沉眠了灵魂的坟墓。
优雅入座,修长的十指轻轻搭在了黑白琴键上,玉骨雕琢的手指仿佛天生就是为钢琴而生,指腹轻压琴键,第一声琴音响起的那一刻,听者犹如触了电一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需要过多的技巧,李君年本来也不像林雅文那样的钢琴大师具备专业级的技巧,这是一首送给他未曾谋面母亲的钢琴曲,又不仅仅是独属于母亲。
每一个琴音奏响无形的灵魂之音,是母亲,是父亲,是家人,亦是那深深刻在灵魂里的命运交响曲。
浑然忘我,四周安静的观众,各怀心思的看客,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一半光明,一半阴影,无形的翅膀在身后展开,随时都会飞走,随时都会消失。
实时转播的电视屏幕里,这注定成为经典的一幕被传播到了星球各地。
他侧身弹奏钢琴时认真隐忍的神情,修长手指落下时响起的触动灵魂的琴音,他的风采与才情,犹如久旱干裂大地里突然涌现的清凉泉水,给予最为直接切开了皮肉直达灵魂深处的震撼。
于麻木了灵魂,死寂了心脏的人而言,是生命的泉水,是救赎的曙光,是风起云为之瞩目停留的瞬间。
繁华城市中心极尽奢华的酒店里,负责打扫套房的清洁工低着头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一下,早在来之前就被叮嘱过必须全程手工清洁房间,这是上层贵族们异于常人的特殊习惯。
她已经为这间从没有见过主人的特别保留套房打扫过很多次了,严格恪守准则不随便翻看房间里的任何一件物品,她发誓她今天只是太想看比赛的实况转播了。
这房间几乎不会有人来,偏偏今天在她一边扫地一边打开电视看比赛直播的时候房间的主人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风起云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完全没可能观看的综艺选拔节目,透过电视的屏幕,目光落在昨天才见过的那个男人的身上。
他稳定的步伐落在地上的脚印从昨天偶然遇到那个名为李君年的男人时就乱了,第一次把一个陌生男人抱到自己房间的床上,为什么?
为了寻求自己反常的原因又回到了这间他极少入住的房间,却又意外地在电视里看到了今天早上还睡得跟只小猪一样死沉的男人。
电视里弹奏钢琴全身心投入的李君年,和他昨天所看到的那只迷糊又惊恐的大猫浑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