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端得无礼,玄清道长高义,不与你一般见识,你不感恩戴德便罢,怎地还口出狂言!”
“去罢,去罢,小僧儿还是莫要出来丢人啦。”
“慈恩大师还未说什么,你一个小小沙弥僧,也配合玄清道长讲话?”
在一片对小和尚的声讨声中,张玄清这个当事人却在想着之前自己说的话出神。
或许是佛教所谓的知见障,或许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张玄清在说出那番话之前,那番话虽然在他脑海中,可他却从来没有去注意过。
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经过今天一说,张玄清现,先天一炁的修行之法,道经中似乎也并不是没有记载。
怪不得古人都会收徒弟,恐怕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温故而知新”,有些自己注意不到的问题,对徒弟讲的时候,或经徒弟提问,也会注意到。
简单来说就是互利互惠而已。
直到慈恩大师高宣一声佛号,张玄清才从沉思中惊醒,只听慈恩大师对他那位弟子道:“广真,不要再说了,随为师走罢。”
“可是……”广真和尚望着张玄清,面露不甘,这道人诋毁佛祖,怎能轻易放过?
张玄清见此呵呵笑道:“小和尚,贫道且问你,你说贫道诋毁佛祖,你可知何为佛?”
这话他之前也问过最先找他麻烦的两名大汉,那两名大汉借口自己是粗人,避过不答。此时那两名大汉就站在一众僧人身后,很明显,他们就是僧人找来试探张玄清的。
两名大汉可以找借口避过不答,广真和尚却不能。就算能,他也不屑去避。
只见广真和尚双手合十,高声说道:“佛经有言:佛者,觉也!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知国土众生,名世间解,了知众生、非众生两种世间,具备众德而为世人所尊重恭敬,破彼贪、嗔、痴等不善之法,灭生死苦,得无上觉,世间、出世间,咸皆尊重,故号世尊也!”
张玄清好笑道:“照你这般说法,佛必然是要尊敬的了?”
“那是自然!”广真和尚想都不想道。
慈恩大师在一旁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悠然一叹。虽然他也觉得广真和尚说的没有什么不对,但他总感觉,张玄清必然话里有话。
果然,张玄清忽地摇摇头道:“或许你所知之佛,与贫道所知之佛不同罢。小和尚,我再问你,若‘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如此修行,可成佛否?”
“这……这……”广真和尚言词呆滞,万没想到张玄清这个辱佛谤佛之人,竟然懂得这般高深佛法。
张玄清转头向慈恩大师笑道:“慈恩大师以为如何呢?”
慈恩大师嘴唇蠕动,双目微垂道:“我佛慈悲,四大皆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无无明,亦无无明尽,道长此言虽有修身之法,终非正佛也。”
张玄清毫不在意笑道:“大和尚说的有理,那‘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呢?如此又可称为佛否?”
慈恩大师闻言面色大变,双唇紧闭,双目亦紧闭,两只手缩在胸腹前,快的拨弄佛珠,显然心中十分不平静。
能平静就怪了。
张玄清说的这两诗,可以说是后世佛教流传最广的两,尤其是后一,乃是禅宗六祖惠能所作。
相传惠能同禅宗第五祖弘忍学法,拜其为师。一日,弘忍集合门人,要大家作一偈,察看各人的见地,以便付法。当时弘忍座下弟子最有名的是神秀,先作一偈,便是那第一“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惠能见了,以为神秀偈没有见性,就也作了一偈,便是那第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后来禅宗分为南北二宗,南宗奉惠能为祖,讲求顿悟;北宗为神秀所创,讲求渐修。
现如今刚刚武德八年,惠能还没出生,神秀还是小孩,连弘忍都不知在哪个山沟沟里窝着呢,这两流传千古的名偈,自然还未曾出世。
说来张玄清对佛教没多少好感,唯独禅宗例外。主要禅宗号称教外别传,不是汉传佛教,又不离汉传佛教,乃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本土佛教——汉族佛教。
中国佛教主要分为八宗,分别为三论宗、法相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律宗、密宗。密宗就不说了,上师以双修之名骗弟子上床路见不鲜,净土宗到了后世几乎展成了邪教,法相宗乃是玄奘所创,现如今玄奘还未西行,这世上也还没有法相宗呢。
慈恩大师是哪个宗派的不好说,但佛教归根结底也讲究修心、智慧、四大皆空。张玄清先后两佛偈出来,几乎隐隐有了点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