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哥——”
宁昭同笑了笑:“老陈出不了国,只能是我去。”
陈承梅讪讪的,点头:“早点送出去也好,国内太卷了……”
宁昭同又嗯了一声。
陈承梅捡着老话说了几句,又有点不甘心:“……嫂子,那等我哥退伍了,总得跟你们一起的吧?”
“老陈是涉密岗位,还有几年脱密期,”宁昭同顿了顿,“等孩子大一些,我能放手了,肯定要回来陪着老陈的。”
话音一落,宁昭同心头微微一刺。
孩子大一些……
她还能看到那一天吗?
“哦,还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承梅不尴不尬地重复了两遍,声调渐消,周遭又冷清起来。
许久,陈承梅抬起头,打量着阴影里年轻得不合常理的女人。
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像个妖精一样。
也怪不得那么多不干不净的名声,三哥还一心护着,别人笑他,他还得意。
突然一个浑厚男声从身后传来,震荡冰冷潮湿的空气:“累不累,去睡会儿?”
两人回头,陈承梅挂起笑:“三哥。”
陈承平看了她一眼,问宁昭同:“聊啥呢?”
“不累,说了下瓅瓅的事,”宁昭同缓了神色,摸了摸他怀里稚女柔软的面庞,“好冷啊,进去烤一烤火吧。”
凌晨起灵,冷得所有人的嘴唇都是苍白的。一系列仪式结束,陈承平抬着一角棺,顶着小雨一路上山,到达风水先生定下的墓穴。
陈老幺晚年没什么愿望,只是常常念叨要土葬,陈承才倒也是个孝顺的,还真全了他的心意。
等人齐了,道士插上香烛,嗡嗡嗡地吟诵起听不懂的调子。周遭人或多或少地表现出悲痛,宁昭同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的山丘上,看见陈承平抹了下眼泪。
小珍珠小声问:“妈妈,他们为什么要哭啊?”
宁昭同温声解释:“因为他们的亲人去世了。 瓅瓅知道什么是去世吗?”
“瓅瓅知道,妈妈说过,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小珍珠有点困惑,“可是为什么亲人去世要哭呢?”
宁昭同蹭了蹭女儿的脸:“如果妈妈去世了,瓅瓅会哭吗?”
小珍珠想了想:“妈妈想看见瓅瓅哭吗?”
“妈妈不想,妈妈想看见瓅瓅一直开开心心的,”她在这一瞬蓦地有了些泪意,但清晰地明白不是因为地下那个陌生的老人,以及眼前这荒唐而热闹的仪式,“——瓅瓅。”
“妈妈?”
“妈妈不想看见瓅瓅哭,也不想看见念念哥哥和觅觅姐姐哭,”她喉间轻哽了一下,“瓅瓅能不能答应妈妈,妈妈去世的时候,安慰一下哥哥姐姐,让他们不要哭?”
小珍珠看着她红了眼眶的脸,有点不安:“妈妈……”
“可以吗?”宁昭同认真地看着小女儿,“这是妈妈的愿望,瓅瓅可以答应妈妈吗?”
愿望。
小珍珠感受到了这个词的沉重,捧住她的脸,也认真回:“瓅瓅答应妈妈,瓅瓅不会哭,也会劝哥哥姐姐不哭。”
“……好,”宁昭同含笑,由着眼角淌下清亮的眼泪,“瓅瓅,妈妈很爱你。”
“妈妈也不要哭,”小珍珠吻了吻宁昭同的脸,“瓅瓅也很爱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