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娘摇头,“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你爹就是太老实了。”
“我怎么不知道了?”周南撒娇卖萌,“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其实就是点粮食,用的着生气嘛?娘别气了,大不了给他们点粮食送走就好了啊。”
周二娘叹息着,思绪有些遥远,说道:“我也不是舍不得粮食,我是气不过啊,当年咱们家小三子病了,我们找上他家,就想着找你大伯借点钱救命,本来你大伯已经悄悄拿了钱给我们,可是她林玉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来大吵大闹,生生把钱又给拿了回去,那时候我跟她跪下,苦苦哀求她救救孩子的命,可她呢?她头也不回离开了,你说说看,她怎么做的出来啊?那个时候她怎么不看在侄子的名下,救救孩子啊?那个时候她怎么不提他们是兄弟啊?”
周二娘的眼眶又湿润了,愤愤不平的说道:“现在轮到他们求到我们头上了,她林玉兰跪下说声她的错,我们就要原谅她,凭什么?如果不是她,我家三儿怎么会养不活?三儿要是还在,就跟你差不多大,也应该跟你差不多高了。”
“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再也不登她林家的门,那年我棺材板都准备好了,不也没找他们吗?他们今天上门来,我也好酒好菜款待着,我哪点对不起她?你爹他有兄弟情义,偏偏我就是个恶人。”
周南默了,是真的无语了。
第16章来客(三)
屋子里沉默良久,周南也劝慰了周二娘几句让她莫要生气之类的话。他想着,以前没听过父亲说有今天这档子事啊?难道是穿越过来,蝴蝶效应吗?
他仔细的想想,也是,他如果没穿过来,那么上辈子的周家就不像今天这个样子,那时候的周洪发也是得了水肿病走的,算起来就在今年。
水肿病在当时其实就是饿出来的毛病,好好的一个人,得了水肿,说没就没了。
所以,周南现在还是特别注意周家人的营养的,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弄些鸡,鸭回来养。
那时候林玉兰他们就算来了,见到这种情况,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开这个口。
这辈子,周家人的生活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在林玉兰眼里是比他们过的要好的,不提其他的,单就是房前屋后自留地里的菜,也够让人眼红的了。
看周二娘徒自还在生气,周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她并不是气别人,而是生气周洪发对她的态度问题吧。
多少年的夫妻了,两人之间什么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周洪发不可能不知道周二娘横亘在心头的那颗刺,周二娘也清楚兄弟俩打断骨头连着筋。
周南实在有些头疼,任何的事情总有对错,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场,黑的也会变成白的,白的也会变成黑的,单看人怎么看。
晚上吃过饭,周家来客实在住不开,只有让孩子们挤挤,周南便把自己的床让出来,准备去杨家。
周二娘本来不同意,不想这点小事麻烦人家,哪知杨云川却过来了,“爷爷说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周南挤了过来,连忙说着:“今晚家里住不下,我去你那里挤挤去。”
杨云川比他高一个多头,此时毛绒绒的脑袋正巧挤到了杨云川胸前。
杨云川唇角勾起,伸手就揉揉周南的小脑袋,“好啊!我们也正好做个伴。”
周二娘没话说了,这两个小的自己就决定了,她还拦着做什么,便故作嫌弃的挥手道:“去去!早些走,早些走!”
周南拉起杨云川嘻嘻哈哈的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就跑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借着天上的星子也能勉强看的清路,只不过乡间的田埂小路坑坑洼洼很是不平,周南人小,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杨云川本来是想背他的,周南死活不同意,就只好紧紧牵着周南的手,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到稻田里。
到了杨家,杨老先生已经睡下了,他讲究养生,习惯早睡早起,每日里到了时候就睡。
杨家的房间虽小,能感觉到很温馨,主人很用心的布置的很精致,以前周南在这里玩累了,也会借杨云川的床小酣一会,因此周南也算是熟门熟路的了。
周南坐在床沿,踢着小短腿的时候,杨云川已经去灶间打来了留着的热水,蹲下身亲自给周南洗脚。
周南本想自己来,被杨云川阻住了,他也乐的自在,有人伺候着洗脚,何乐而不为呢?
趁着杨云川倒水的功夫,周南摸到书桌上,看了看随意拿起一本书,然后跳到了床上,杨云川回转来,看到周南正在翻看,笑着问道:“还看书呢?怎么,你看的懂啊?”
周南眼眸发亮,摇头说:“看不懂啊,你念给我听好不好?就当做讲睡前故事啊。我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
杨云川无奈一笑,宠溺的摸摸他的头,把油灯端到床头柜上,又挑了挑灯芯,火苗微微跳动着更亮了些。
周南看他答应了,往床的里边一滚,让出杨云川的位置来,然后双眼发亮的盯着他。
杨云川斜倚在床头,接过周南的书,发现正是他之前在看的《难经》,不由说道:“这是医书,你怎么听得懂,不如我去找本小人书给你读。”
周南摇摇头,“不用了,反正我就是听着睡觉的,也不管听不听的懂,你读你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