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道连夜打造出来的障碍以及一个军阵,封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所谓的障碍,只不过是用无数的辎重堆集在一起而构成的,甚至连无数的骡马,竟然也被杀死之后堆集了起来。
突阿鲁的将旗便在这堆障碍的最高处飘扬,这员老将,赤着胳膊,举着大旗,站在了那里,白须飘飘,倒还真是平添了无尽的悲壮感。
而在这道障碍的前方,是数千全副武装的吐蕃武士,更前方,则是手执着一些简单的刀枪,弓箭的民夫。
阿不都拉仰望着那个赤膊老汉儿,失笑道:“这家伙,是要唱大戏了吗?”
“这家伙,是要拼命了!”李存忠皱眉道。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一般情况之下,这样的仗,都不好打。哪怕是占尽上风的情况之下,面对着一群心存必死之志的家伙,仗也是难打的。
突阿鲁并不进攻,他只想尽可能地多拖住李存忠一段时间。以他现在的兵力构成,要是主动进攻的话,只怕转眼之间,就会被李存忠的精锐部下给打得溃不成军。
一看突阿鲁的阵势,李存忠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这是要赶着这些民夫青壮与自己拼命了,对于这些人来说,向前是死,向后也是死。
“民夫在前,精锐在后,他们这是要用民夫来消耗!”对于这样的阵势,阿不都拉是深恶痛绝,这是吐蕃贵族们作战的标准套路,也是他们这些原来的农奴最为痛恨的作战方式,在这样的作战模式之下,他们根本就没有被当做人,而是成为了一种作战的工具。“我率骑兵去冲去,民夫坚持不了多久的。”
李存忠摇了摇头:“等。”
“为什么?”
李存忠淡淡地道:“此刻他们被突阿鲁所蛊惑,正是士气是旺盛的时候,这个时候冲上去,他们的抵抗意志也是最为强烈的,战斗力也是最强的。几万民夫,就是几万只鸡,拼命啄起来,也是能伤人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等他们士气衰竭的那一刻。阿不都拉,你率骑兵佯攻,来来去去地引诱他们,始终让他们的神经崩紧。”
说到这里,李存忠一笑道:“弓弦拉得太紧,时间拉得太长,那是会断的。”
突阿鲁等着,等着李存忠主动来攻。
但唐军就是不动。
倒是对方的骑兵,呼啸着冲上来,刚刚接近弓箭的射程,却又呼啸着拨马离去。
一柱香。
一刻钟。
一个时辰。
站得高的突阿鲁看到对面的唐军仍然屹立如山,而自己的下方,民夫已经开始有些骚动起来了。
便连他自己,因为站得太高,风太大,都冷了起来,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按理说,李存忠不进攻,正合他的心意。
但他却越来越感到不妙起来。
这样的消耗时间,与他想象中的消耗时间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想用厮杀,想用鲜血,想用伤亡来扼制对方的追击速度。但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只怕对手不攻则已,一攻之下,便会将自己打得大败。
但他又能怎么样呢?
主动进攻吗?
用这些民夫去进攻唐军戒备森严的军阵,无异于是找死。
整整小半天的时间过去了,民夫的队伍,终于开始乱了起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隔一会儿便要来跑上一阵子的阿不都拉的骑兵,突然之间便发起了迅猛之极的进攻,几乎在阿不都拉动的那一刻,稍远一处的唐军军阵之内,也响起了嘀嘀哒哒的军号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