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知道白卓寒是白叶溪的弟弟,也就没多管。应白卓寒的要求,她帮忙端了一盆温水,一块干净毛巾。然后便不声不响地出去吃宵夜了。
“6姨……”白卓寒撩起袖子,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小心擦拭着眼前那张毫无生气与温柔的脸。
“小时候,我和卓澜过去玩。常常就是打完篮球带着一身的臭汗,每次进家门,您就是这样帮我们洗脸的。
姨,在我眼里。您跟我妈那种女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您怎么都不该……落成最后这个下场地。
所以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6巧英不说话,只是用力地眨了眨眼。可能是眨得太狠了,泪水一圈圈泛了出来。
“因为我妈不爱白靖瑜,而你爱。女人的下场,说简单了就是有没有爱错决定的。
其实你是羡慕我妈妈的对吧?即便她活的狼狈,但至少,死的有尊严。
你要是同意我说的话,就把眼睛闭三秒钟好么?”
6巧英真的闭上了眼,一二三。再次睁开的时候,泪水泛出更多的柔和。
“6姨,告诉我你看到的东西。在哪?帮我,也就是在帮你自己,甚至是……帮白靖瑜。”
6巧英无法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白卓寒。手指在床单上一点点摩挲,出生涩的,沙沙的声音。
白卓寒低下头,看到她正在用尽全力,转着无名指上的那颗钻戒。
端起6巧英的手,白卓寒捏住她的戒指。慢慢撸下来,抬到灯光下。
戒指内侧有一组数字,o61211。
6巧英的手指落在白卓寒的掌心上,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出了三个字——地下室。
“6姨,我明白了。”白卓寒记下了数字,准备把戒指套回到6巧英的指尖。
可是她攥紧了拳头,拒绝。
她,不想再要白靖瑜的东西。
站起身,白卓寒看了一眼滴滴答答地输液架。悠长透明的胶皮软管,就像一道能通往生的阶梯。
他抽了一张纸巾,捏住输液管。拖了三十公分距离,递到6巧英的眼前。
女人哑着喉咙,用不出声的气流,喘出两个字——
白卓寒会意,她在说谢谢。
长长的走廊里,男人的身影与黑暗交汇滋长,一点点,浸润了恶魔的气息。
长廊尽头,轮椅上的男人披着厚重的长衣,盖上羸弱身子里裹紧的病服。
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一点不虚弱,反而很邪恶。
白卓寒迎着他走过去,脚步停留一瞬,却比之前平静了太多。
“哥,你知道帮助他人自杀…。。。也是犯罪么?”白卓澜说。
“知道啊,不过……谁能证明是我干的?我倒觉得是你干的。”
白卓寒笑道。
“呵呵,你果然,是那个没有令我失望的白卓寒。”
两人错肩而过,也许那一刻,他们都在想同一个场景——
一个暖洋洋的下午,十三岁的白卓寒带着八岁的弟弟,敲开姐姐家的大门。
十六岁的白叶溪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把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像是跟乞丐打过一架的混小子劈头盖脸骂一顿。
6巧英走出来,端着药箱和果汁点心,笑眯眯地招呼两个小客人坐下。
她挽着干净而温婉知性的髻,穿米色的阔领长款毛衣。笑容治愈了他们一整个缺爱的曾经。